怕死挡在恶狗面前的小女孩,这人理应是永不弯下背脊才对。 他从没想过有这一天,一个弯身让他们再也无法直视彼此的眼睛,他们必须变成四阿哥与臣女,仿佛要把所有的过去都一并抹杀。 当这一天猝不及防地到来时,胤禛必须承认,他真的地做不到。 “平身。”胤禛的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他眼中的复杂情绪都是错觉。 胤禛继而就看向李氏与宋氏,“你们挺着肚子还往池边走,也不怕一个闪失伤了孩子,还不回去歇着。” 李氏与宋氏赶忙应是,见到胤禛脸色严肃,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那两人前脚刚走,胤禛就看向了乌喇那拉氏,深深看了她一眼。 真是好得很,云善渊不可能主动来四阿哥府,只能是乌喇那拉氏送出了帖子,而这件事完全没有事前知会他。看来他对府上的控制力度还不够,必须要全部掌握在手里才行,这都是后话。 “福晋请人来府中做客也要和爷说一声。李氏与宋氏是两个不懂事的,眼看她们就快生了,福晋还是多分些心思在她们身上。” 乌喇那拉氏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她做四福晋的,难道连请人来府中的权利也没有? 她板起脸一张脸说,“臣妾当然不敢怠慢两位妹妹,可总不能不让她们出来散心。不过今次过后,想来两位妹妹听了爷的话,是会更加小心的。” 胤禛听了乌喇那拉氏的话沉默了片刻。 这种沉默的气氛却让乌喇那拉氏先低头了,她感到胤禛落在她身上压迫的目光,完全不带半丝的感情,让她心头发慌地想要说些什么。 “今天的日头不小,你先回院子里吧。”胤禛却是先开口了,他看着乌喇那拉氏退下,自然不会去多说谁来招待云善渊。 等到池边无关的人都散了,胤禛对身边的苏培盛使了一个颜色,苏培盛就退到了十米开外。 云善渊并未先开口,她专心致志地欣赏着池塘中的荷花。 粉荷与白荷、含苞待放的与花朵盛开的,不同形态的荷花错落有致,着实是不错的美景。 胤禛也是看向了荷花,似乎过了很久,他终是开口了,“我早就说过贾府像个筛子,你呆得还挺自在。最近传出了金玉良缘,我看你是半点也不在意。” 金玉良缘说的是贾宝玉的玉有金来配,贾府中人认为是薛宝钗的金锁,可是胤禛却知道云善渊有一个金麒麟。 胤禛听闻金玉良缘,只要想到云善渊万一也会被卷入离谱的配对中去,他就生出了暴打贾宝玉一顿的心思,这让他都大吃一惊。他多想见云善渊一面,问问她究竟有什么打算,可是终究没有再去联络她,因为再过不久就要选秀了。 如果云善渊参选,汗阿玛会把她指给谁? 胤禛无法预测云善渊会怎么应对选秀一事,他以为会接到云善渊的来信,却并没有任何信件。 他记得在大婚前送出的最后一封信,之后就没有再等到只言片语。在大婚那夜,他掀开了乌喇那拉氏的红盖头,就在那一瞬心空了一块。他知道从此之后,有个人与他不再是一步之遥,而是隔着一道天堑,再也不会有后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云善渊淡淡地说着,“四哥着实多虑了。贾府的事情,我心中有数。老太太也好,王夫人也好,要不是四福晋的这张请帖,她们都想不起我是哪个牌位上的人。” “小云,够了!”胤禛转身看向了云善渊,他听不得她这番自贬的话,更是不想听到她能如此平静地就轻轻揭过了那些从前。 云善渊却笑得云淡风轻,“我是真心希望她们别记着我,不被惦记没什么不好。不说这些了,今天的日头虽不猛,也不能一直晒下去。四哥别只想着让你家妻妾回屋,如果没旁的事情,我也该告辞了。” 这个别惦记何止包括了贾母与王夫人,还有像是四福晋那样的角色。 胤禛没说话,他自是懂这层意思,他们之间终究是从无所不谈到了无话可说,可这一切是谁的错? 胤禛还是问了,“还有大半个月就要选秀了,你要我在宫里帮你安排一下吗?” “不必了。”云善渊说完就看到了胤禛蹙眉的表情,她才多解释了一句,“这次我十成十是去不了。别怪我实话实说,二婶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撑不过十天半个月。就算二叔再舍不得她走,可是大夫能治病却治不了命。” 胤禛却想到那年在徐州的韩氏医馆里,云善渊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他的一幕,那种明知希望渺茫却还是要与命运相争的话语,他此生都不可能忘记。 为什么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过去太短,短到让那些回忆一次次重复,深刻到了只能刻在心上,却再也不能提起。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