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回到家,走进花园里的一间抱厦,关上门,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角落里的一只木箱,一条通体翠绿的竹叶青盘曲在箱中。 章衡养了它一年多,每日喂它抹了苏合香的活青蛙,活老鼠。苏合香是宋允初最常用的香料。它见了宋允初,一定会像见了那些青蛙老鼠,窜上去一口咬住他。这等毒物,一口便足够要他的命。 西山本就多蛇,在那里动手再合适不过,可是会不会连累太子? 章衡望着正在进食的竹叶青,犹豫不决。竹叶青吞下一整只老鼠,身子鼓起一块,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儿,爬上章衡的手背。章衡打小喜欢这些危险的东西,比起人,它们还是安然多了。 嫣红的合欢花缀满枝头,宋允初躺在树下的竹榻上,脸颊和花一样红。血脉偾张的快感渐渐平复,他从云端悠然落地,睁开一双空虚的眼,望着旁边打扇的芸娘。看久了,她和晚词并不像,她没有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傲气,脸上总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像一件廉价的仿品。 他为什么要将就一个仿品?真品明明是他的,倒让太子落得受用,岂有此理! 他腾地坐起身,神情忿然,芸娘不安道:“王爷怎么了?” 宋允初不理她,叫人备马,带了一班随从,骑马直奔师家。此时已有二更,一行人举着火把,提着灯笼,浩浩荡荡来到师家门前。 师妈妈陪笑上前道:“王爷光降,不知有何贵干?” 宋允初瞥她一眼,道:“你们院里人家,做的风月生意,你说我来做什么?”说罢,径自转入中门,在一把犀皮交椅上坐了。 师妈妈诚惶诚恐,道:“小女惠卿今晚身子不适,恐怕不能服侍王爷。” 宋允初冷笑道:“身子不适?那若是太子来了,她能不能服侍?” 师妈妈见这架势,分明是冲着太子来的,两头她都得罪不起,好生为难。 宋允初唰的一下抽出佩剑,指着她道:“带我去见师惠卿,不然割你的肉喂狗。” 师妈妈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带着他走到庭院深处的一间绣阁前。师惠卿不知外面的动静,还在房中抚琴。琴声缥缈悠扬,回荡在庭院里,宋允初看着窗纱上的纤影,疑似在梦中。 他怔了一会儿,推开师妈妈,便要闯进去。师妈妈扑通跪下,拉住他的衣摆,苦苦哀求道:“王爷,太子有话,不让惠卿服侍别人。您可怜可怜小的们,高抬贵手罢!” 宋允初抬脚踢在她心窝上,恨声道:“老虔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 师妈妈痛得撒开手,捂着心口,眼前发黑。 宋允初推门而入,屋里挂着一盏鸳鸯灯,博山古铜香炉里细细地喷着香。师惠卿坐在琴几后,心知来者不善,站起身警惕地看着他。这副拒人千里的神情,宋允初再熟悉不过。成亲五载,她对他一直是这样,好像他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强盗。 他过去最痛恨她这样,如今见了,却有些欢喜,健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臂。 师惠卿眉头紧蹙,满眼厌恶,挣扎道:“放开我!” 宋允初益发用力,灼热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脸庞,低声道:“晚词,是不是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 残花落 师惠卿莫名其妙,道:“王爷,您认错人了。”宋允初哪里肯信,固执的眼中闪动着一点得意的光芒,道:“你们骗不过我,我知道你没死,什么柳树精都是假的,他是太子派来救你的人,我真傻,居然信以为真!”师惠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也不在乎她懂不懂,自顾自道:“昨日看见你,我便觉得熟悉。太子有什么好,他会娶你么?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师惠卿无言以对,宋允初见她不似往日伶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