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的将领高高昂着头,披风在身后飒飒作响,向着这一行快速逼近。他是个三十出头的国字脸男人,膀大腰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被晒得微微泛起一点红。 “云凤雏!”将领人未到、声先至,“我来为东州王开道,正好顺路送你!” 桑远远恍然回神,这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骨一样,身体又想往下沉,又想往上飘。 只见这一队兽骑干脆利落地在城门下清理出一条通道,国字脸将领御兽走到了桑不近的身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酒壶,伸过来,重重撞了下桑不近手中的酒葫芦,道:“干了!悄没声就走,也不打个招呼!若我没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不告而别了?” 桑不近失笑,身体随着向前碾动的车轮晃悠着,举起手中的酒葫芦,道:“行了老金,少腻歪些!” 那将领呵呵地笑:“是了,云凤雏与众不同,可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小娘们儿!我金吾,可不会把那种又小又弱的玩意儿当朋友!” 桑不近:“嗯。”比你都大。 三驾大车顺顺当当就越过一半城门。 前头清场的官兵头头急急跑回来,老远嚷道:“回去回去听见了没有!好大的胆子往前冲!冲什么冲!赶死啊!” 到了近前,这小头目‘嘎’一下收了声,垂头道:“见过金吾将军。金吾将军,上头有令不得放行……” 桑不近哼笑:“若不是你拦着我要金子,我早也出城去了!” 一听这话,金吾顿时就怒了,反手从背后抽出铁鞭,将那官兵头头抽了个倒栽葱,只见几枚圆滚滚的金锭子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在地上打转转。 人赃并获,官兵头头吓得伏在地上连声求饶。 金吾还要再抽,桑不近赶紧劝住了他。 这会儿夜长梦多,拖不得。 只见桑不近扬起红袖,朗声笑着,用手中酒葫芦砸了砸金吾的铁甲,道:“行了,回去吧老金,下月我再来找你吃酒!” “那便不送了,我还得回头迎东州王去。”金吾跳下云间兽,捡起地上的金锭子,扬了扬,道,“钱我替你收着,买好了酒,等你再来!” 桑不近挥挥手,三驾大车速度加快,十几息之后,一驾接一驾,冲出了城门。 他的神色并没有放松,亲手拽过缰绳,小心地御着兽,用最快且不引起城墙上方注意的速度,驶出了弩箭的射程。 玛瑙白的帝都,渐渐被甩到远处。 “说了小事情。你看大哥我,举重若轻,轻而易举,举手之劳。”桑不近得意洋洋,偏头冲着桑远远挑了挑眉梢。 要不是冷汗弄花了他的妆容,桑远远还真信了他的风轻云淡。 她差点儿顺嘴给他来了个成语接龙——劳心劳力,力不从心,心惊肉跳…… 兄妹二人坐在车辕上,沐浴着阳光,享受着暖风,很是心旷神怡。 到了十几里外的岔道口,身后忽然传出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往左。”不容置疑的语气。 桑远远心头一跳,回头望去。 只见幽无命微勾着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盯着她。车厢中照不进阳光,他看起来就像是藏在阴影中的一片苔藓。 她赶紧爬了回去,蹭到他身边。 桑不近转回了头,迟疑地说道:“往右便可进入姜州地界。姜州境内我通行无阻,只要南下,便可从风州绕回桑州,无人会起疑。到时候你爱回幽州便自己回去,谁也不会拦你。” “我说往左。”幽无命一字一顿,“到云州冰雾谷,截杀皇甫俊。” 他的语气异常平静,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桑不近慢慢眯起了眼睛,点头道:“不错。皇甫俊不惜拖着重伤之躯急急出城赶回东州,必是因为东州有能救他性命的药。既已撕破了脸,岂能由着他反扑回来?有亲卫和接引使同行,冰雾谷确实是唯一的暗杀机会!所以我们必须抢在皇甫俊一行之前,抵达冰雾谷,布置杀局!” 他也是极为果断的人,手一挥,车队径直碾进了通往云州的道路。 “云州气候寒冷,到前头,先给小妹添些衣裳。”桑不近暗自沉吟着,重重一扯缰绳,拉车的云间兽们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桑远远关上车门,坐到幽无命身边。 方才死里逃生,她和桑不近一起坐在外头车辕上晒太阳吹暖风,人有点飘,笑得太大声了些,忘了照顾车厢里伤患的感受。 他肯定很不爽。 整个车厢里,又黑又冷,与外面根本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像幽无命这种人,肯定又要想东想西。 她轻轻倚向他,把脸颊靠在他的肩膀上。 幽无命愣了下,伸手揽住了她。 他已经有点习惯她的亲近了。 但凡她靠近他,他总会不自觉地向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