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夜里,邝曦心神不定,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一闭眼,黑暗中全是云泽昭的脸,他沉静的双眸,向自己伸出的手。 她闭上眼,将被子拉过头顶,要是真的能跟云泽昭一起走下去,她当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那时,心中有什么东西梗住了,唯独在这漫漫黑夜中,放下了所有炙热的情感后,理智才慢慢清醒过来。 她不能和云泽昭在一起,这一生都不行。 想到这里,邝曦鼻尖一酸,眼泪差点便要夺眶而出,脑中出现一个固执的想法,要是人生能重来一次,自己不认识云泽昭就好了,毕竟有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也比见过了之后错过好很多,可惜自己的苦衷永远不能对他说出来。 四月的京城,天气已经渐渐开始转热,街头的小孩总是应景地换上单薄一些的衣裳,不过也有一些孩子,不管是炎炎夏日还是凛冽寒冬,身上穿的永远破旧而单薄,这些孩子就像街上的一条野狗,要是有人给些吃的,便能熬过整个冬天,要是无人眷顾,那么可能就会死在寒冬里。 天气回暖是好事,热天总是比冷天更容易生存下去,每个寒冬,都会有孩子冻成路边枯骨,有的孩子受不住了,便带着幻想,想去一个没有冬天的地方,他们走了一拨又一拨,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有的孩子仍然固守在京城里的土墙之下,因为毕竟是天子脚下,这里的人很是富庶,一有钱,就好抢。 这群野孩子中间,邝曦是最特别的一个,若是行人稍微留意,便可发现,那些被视作野狗的乞丐中,总是有一个眉目亲善的女孩子,穿着考究,干净的衣服上一点污渍都没有,头发永远都是整整齐齐,一双小手每次都捧着几大个馒头,来到这些脏兮兮的小孩堆里,将馒头一个个递给他们。 这便是邝曦。 这些孩子,一边靠着这些馒头挺过了这一年的冬天,一边庆幸自己留在了京城,果然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 吃完了馒头,这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孩子便和邝曦在路旁玩打石弹,一个头发像鸡窝一样,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回回都拍着胸脯道:“现在大冬天的,河里都结冰了,等到了夏天,我下河游水摸鱼给你看。” “那有什么稀奇?”一个矮瘦矮瘦的小孩道:“谁还不会游个水?我能闷着头游完一整条河!” “吹牛吧你!你游一个我看看!” 带着好奇的神情,侧头听着这些小孩子一个个地吹牛,就是邝曦最喜欢的活动,可每当太阳西沉,自己便不得不回家去,这些孩子总是流着哈喇子看着自己离开,等着第二天自己再从家里带馒头出来,可没人看得到邝曦惴惴不安的神情。 邝曦家中经商,家境还算富裕,可父亲偏偏喜欢去捞那些不明来历的黑钱,以至招了仇家,一个杀气腾腾的夜晚,爹娘忽然不明所以地闯入自己房间,抓着自己,不由分说地将自己锁进了柴房中去,将钥匙从窗户的缝隙中丢了进来,吩咐自己不到白日不许开门。 邝曦心中满是不安与恐惧,等第二天走出了那间柴房,家里人全部死在了血泊之中。 家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后娘,想来想去,大概是父亲身前在外头的女人,当时的邝曦只想得出这么一个解释了,这个后娘经商很是厉害,家业在她手中还不至垮台,可这后娘偏偏不喜欢自己,动辄打骂,终于有一天,家中不知从哪里又来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亲昵地称呼后娘为“娘亲”,这之后,邝曦被彻底逐出了家门。 脑海中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去找曾经的那些“难兄难弟”了,大家一同当街头野狗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自己再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了,也给不了他们馒头了。 可命运的转折总是如此令人猝不及防,流浪第二天,便遇见一个坐在轿中的夫人,这位夫人容貌甚美,可谓很符合那些古典美人的扮相,邝曦曾在父亲书房中看见一副美人画像,弯弯一道眉目如月,纤纤一双玉手执着折扇,闭目静思,神态娴静,那时邝曦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这样的美人,而今天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