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齐会意地点点头,立刻走出门外,吩咐侍卫混入人群中,盯住这个冯姓书生。不过不当场抓人,也就意味着,他们还得继续容忍这人妖言惑众,这让赵曜忍不住皱起了眉。 虽然底下的考生们被高齐盖章“进不了殿试”,但好歹也都是经过了乡试、会试等重重考核的人才,倒也不是都傻。冯书生的这个节奏带的太明显,显然有不少人都听出了他意图诋毁当朝皇后的意思,有几个考生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默默地抽身离开了,显然是不想沾惹上什么是非。 而另有一些人,听着冯书生的言论,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尤其当冯书生又重申了一遍“钻研火器是在“舍大道取小技,长此以往将祸乱家国”之后,终于有一个考生忍不住站了出来,对着这位冯生道:“冯兄说话也未免太绝对了,火器有利处,亦有弊处,朝廷既然有生产火器的想法,自然也会扬长避短。” 冯生听到有人反对,立刻一挑眉,转向那名书生:“不知这位兄台贵姓?哪里人士?” 那书生皱了皱眉,道:“免贵姓姜,山西人士。” “姜兄。”冯书生拱了拱手,模样倒是很客气,说话却毫不留情,“姜兄既是山西人,倒也难怪会支持火器,山西战中沦陷,确实是那威力巨大的火器扫平了战事。但姜兄,我等熟读圣贤之书,便不能被此等血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姜兄既来自山西,不知可否见过战后的平阳城?当初征北军攻下平阳城,靠得是那遮天蔽日的天火弹,城是攻下了,结果呢?平阳城一片废墟焦土,所有屋院楼台皆成瓦砾!到如今三年有余,平阳城才堪堪重建了个轮廓。姜兄,若是此物大规模推广,毁城灭国将不费吹灰之力,即便不谈将来反受其害的可能,单就用其来攻城略地,难道姜兄就能看得下去吗?使用此等残暴之物来开疆扩土,难道还称得上仁政吗?” 姜生本就是意气反驳,哪里比得上这冯生有备而来,听得他这么一通咄咄逼人的大道理,姜生皱紧了眉头,想要辩驳,却一时又不能组织起语言来,场面瞬间静了下来,众多听者面面相觑。这冯生环顾四周,见无人能驳,便隐隐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就在这冯生志得意满地打算总结陈词的时候,二楼的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清朗的女声在大厅的上方响起:“这位冯先生的大道之言倒是很有意思,我家夫人听完之后生了三问,不知冯先生能否解答。” 大堂中的众考生闻言皆抬头,齐齐看向站在二楼的女子,这女子一身罗裳,清雅秀丽,即便是面对着众人的目光亦是不卑不亢,颇有气度。这一看之下,众人便觉着此女口中的“夫人”怕是有些来历。 那冯生也微微皱起了眉,他没料到今日这悦然居里竟然会有贵人在,一瞬间便有些退缩了,毕竟万一要是撞上了不对盘的人,今儿这事可就砸了。 然而还没等冯生说话,姜生先对着蕊红一礼:“姑娘但问无妨,想必冯兄一定愿意为你家夫人解答。” 这姜生心里觉得冯生说得不对,这道理也并非如此,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所以便期待着这位夫人能问出他想问的话。 冯生骑虎难下,便也只能脸色难看地等着蕊红的发问。而雅间之中,赵曜也挑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芊:“你刚刚同蕊红耳语了什么?” 沈芊笑容满脸地看着外头:“你自己听呀。” “我家夫人第一问,天下文人所学皆是治国平天下的大道之学,而火器之术,亦如冯先生所说,乃是小术小技。可偏偏你刚刚的字字句句,却都像是在说,身负天命大道的国之良臣们,不但掌控不了这些小技小术,反倒还心生恐惧和忌惮,这岂非,自相矛盾?”蕊红清朗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堂,这第一个问题就极为犀利,“冯先生到底是看不起满朝文武呢,还是看不起你口中的大道之学?” 大堂中的众人闻言哗然,先是震惊地看着站在楼上的蕊红,随即又齐齐地转向冯生。他们刚才以为冯生说的话已经够大胆了,却未曾想楼上这位“夫人”更加肆无忌惮,一下子把满朝文武和孔孟之道都给拉上了,这话可够狠。 冯生现在越发确定楼上是某位达官贵人,而且很不巧,正好是支持火器的那一批。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也不过是一枚神仙打架的棋子,如今真要他来面对这种压力,他立马就腿软了,拼命地咽了咽口水:“大道之学自然……自然是不会有错的,满朝文武……满朝文武……” 众人怜悯地看着冯生,如果真说出满朝文武是肉食者鄙这种话,冯生这科举也不用考了,毕竟还没考上就把同僚上司都得罪完了。 “话……话不能这么说,即便大道足以制住小术,但期间造成的损害亦是……亦是不可估量,既然如此,自然不如一开始就阻断此等状况发生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