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吩咐人取了酒来,自顾斟了一杯慢慢饮尽。 案几上留着一柄铜镜,是永宁郡主忘记带走的,他伸手拿了起来,镜子里的人满面霜色,眉间纹路仿佛刀刻,竟然和父亲如此相像。 望见这张面孔的一瞬,他忽然明白,无论是她要去学画,还是在自己和皇帝之间摇摆不定,他都没有可能去等待或者追逐,他身上压着的担子太重了——重振国公府,让祖母放心,让宗族延续。 她们都说过,那个十九岁的少年将军,虽然面目沉痛,却英武不凡,那时候的他也许还残留些意气风发,还不知道这些重担将会令他无法喘息,那样的少年在她们的眼中是一瞬,于他也是此生的最后一抹亮色。 …… 大军得胜还朝,京城上下装点一新,新年也过的格外喜庆喧闹,宫中数次赐宴,另有萧远林晋升一品统兵大都督的旨意,金银赏赐更是无数,萧家一时煊赫无两。除宫宴外,上门道贺或是邀约的人把他这个年挤得满满当当。 然而除此之外,平王府那边却没了消息,众人本来眼巴巴地看着两府当如何善了永宁郡主奔去南夷一事,可是不单两府中没有任何表态,便是宫宴上有人提议为萧国公赐婚,让他喜上加喜,皇帝点头应允,问他可有合意的人选,少年皇帝的眸色深沉,他知道他说的是谁,可是末了,他却只推辞说暂不考量婚事。 一旁端坐的平王一家,面目平和,恍若未闻。 等到了开春,顾清芜万事妥备,文皑那边也整理好了行囊,准备启程。 她写了信,约了萧远林在鸣雪楼相见,这已不是她第一次相约,只是此前几次萧远林都没有回信,她也不在意,在鸣雪楼里等上半日之后,见他不来,便自己回府。 这回她在信里告诉萧远林,自己后日便要离京,他终于回了信,答应赴约。 鸣雪楼前挂着两盏巨大的红灯笼,是前几日为上元灯节布置的,尚未来得及拆下,红色的烛火将地上的雪光也映成一片殷红,整个酒楼的灯火通明,喧嚷说笑声直飘到了陵水之上。 国公府的黑色檀木马车缓缓停下,伙计一眼瞧见车上徽记,赶紧殷勤的上前迎接,满脸堆笑的问从车上下来的萧远林道:“没想到萧国公萧大将军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敢问将军可有订座儿?若是没有,楼上最大最好的一间正好收拾妥当了,小的带您上去?” 萧远林迟疑了一下,问道:“二楼的观雪阁可有人了?” 伙计眼珠子一转,观雪阁是位姓顾的姑娘定的,酒楼之中消息灵便,他这样迎客的更是对京城种种八卦了如指掌,闻言立刻会意,只道:“有,有,我带您上去。” 这间观雪阁正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见的那间,伙计领着他走到门前,便退了下去。 萧远林微微一迟疑,才伸手推门进去。 屋子里只有顾清芜一人立于窗前,她伸着手去摸窗槛上的那盏风灯,屋内烧着一盆火炭,正在哔剥作响。 他轻轻咳了一声,顾清芜才发觉有人,转头看过来。 数月不见,她似乎变了许多,身量仿佛又高挑了一些,穿了一身蓝布的男装,一旁的椅子上搭着一件黑色的大氅,若不是他在心中把她的样子描摹过千百遍,此时真是无法立刻认出。 “屋子里太暖和了,不如开着窗户如何?” 顾青芜的话让他回过神来,萧远林点了点头,沉默的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窗外是幽蓝色的陵水,除去水声哗哗,四下里只有旁边雅间传来的喧闹声,但是仿佛离得很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顾清芜坐在了他的面前,直视着他,轻声说道:“萧哥哥,对不起。” 过了许久,萧远林才抬眸向她望过去,道:“是为了皇上吗?” 顾清芜一愣,道:“你知道了?” 萧远林苦涩的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门前有脚步声声接近,伙计在外面轻轻叩了叩门,问道:“客官,可要点点什么?” 顾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