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顾元仓甘愿过继小儿子到顾元山膝下做嗣子,甚而还记录下了他接受顾元山赠与的一千两白银的事实…… 明明下面鸦雀无声,周治中却觉得脸上如同被人狠狠的当众扇了几巴掌般的难受。 自己真是有够蠢的,不然,如何就会被个无赖牵着鼻子走? 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虽然两袖清风,却能秉公办案、坦坦荡荡,眼下瞧着,却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曾几何时,竟做了顾元仓顾承善这等心思歹毒之人的帮凶,生生祸害了一位慈母的心肠。 即便那龚氏说当初是她自己心疼嗣子,怕毁了嗣子前程,才不愿意把文书拿出来,却无论如何不能改变这起冤案是自己一手操纵的事实。 “周大人,这——”看周治中久久不语,旁边的朱子康忙轻轻唤了声—— 要说这位周大人也是倒霉,平日里提起来,满朝文武那个不盛赞说是难得的清流?却不料竟在这陈年老案上栽了跟头。 好在那龚氏也是个会做人的,先就把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倒是把周治中给摘了出来,可饶是如此,怕是一个失察的名头也是跑不了的。 周治中终于回神,那边顾元仓已经一叠声的喊起了冤: “周大人,周大人你可得为小民做主啊。龚氏根本就是胡说八道,那文书一定是她假造的!”虽然这般哭叫着,心里却早已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又盘算着自己这会儿和周治中好歹也算是一个船上的蚂蚱,就不信他会拿头上的乌纱开玩笑。 这般想着,不停的朝周治中使眼色。 周治中瞧着,只觉像吃了个苍蝇般,恶心的不得了: “是不是真的,本官自会查验。只本官有一句话放在这儿,若然查明当初过继嗣子一事为真,本官自会向皇上请罪。至于说身为人子却肆意诬告父母的顾承善,本官同样会向朝廷弹劾。” “现在,还是请朱大人继续审理你伙同郑氏诬告顾元山一案吧。” 光前一句话就吓得顾元仓好险没哭出来—— 若然真到了那地步,那可就真的完了。 毕竟依照本朝律法,儿子状告父母,先要以不孝治罪,至于顾承善虽然彼时是嗣子的身份,可嗣子也是儿子,再加上还是诬告,被罢官流放都是轻的! 精神恍惚之下,连周治中后一句话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就被两个衙役上前摁倒: “还不跪下听大人宣判——” 那边郑倩也是体若筛糠,边哭哭啼啼的跪倒,边伸手想去揪顾承运的衣衫下摆: “相公,相公救我——” 却被顾承运一下推倒: “贱人,你杀了我的孩儿还有脸向我求救!当初是我心软……再没想到你竟如此恬不知耻、心思歹毒,把咱们家差点儿绝了后嗣的罪名推到了二伯母身上,甚而还要诬告二伯父谋杀!” 本来还怕闹大了不可收拾,没想到那杨希和小小年纪思虑这般周密—— 到了这会儿,顾承运哪里不明白,郑倩最大的依仗顾承善的官运是彻底到头了,甚而这一辈子都别想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再加上龚氏出面认了那文书是她藏起来了,更是免了自家一个包庇的罪名,又深恨郑倩蛇蝎心肠,没了任何顾虑之下,如何肯去帮她? 却不知道这一句话瞬时石破天惊,一众围观百姓本就有所怀疑,听了这一句话登时明白——原来顾氏族长差点儿断绝子嗣之事并非是因为那龚氏妄动了喜被吗?听顾承运的话,分明是郑氏下的手。 还没完全消化过来这个消息,又一阵喧闹声传来,却是顾元峰并妻子汪氏也赶了过来,汪氏瞧着郑倩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这就是自己平日里一心疼爱的儿媳。亏自己还以为儿子离家媳妇儿受尽委屈,因而平日里对她百般容让,再没有料到,竟是这个毒妇,把儿子逼得有家归不得! 郑倩也瞧见了汪氏,泪眼婆娑的膝行着上前: “婆婆——” 却被汪氏一巴掌打的歪倒在地: “你叫谁婆婆?我如何有那等福分?可怜我儿子被你和你那些糟心污的亲戚逼得走投无路,还有我那未曾谋面的孙儿啊……” 说道最后,已是放声痛哭—— 这些年,自己想孙子真是都要想疯了,倒好,竟是全被郑倩这个毒妇给祸害了。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