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靖派人沿河而下,对夷陵并非借路,而是侵占。 这一仗从水上打到岸上,从暴雨打到雨止,从午夜打到了天明。 收到军情的薛淮溢奔出了总督府,站在河坝上,死死盯着上游,哪怕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也一瞬不瞬盯着。 夷陵若没了,往下就是他的荆州城了啊! 蜀地的船开到荆州,那他薛淮溢直接跳下长江吧! 乌云散了,天边露出一丝晨光,而后越来越明,跃然而上的太阳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大人,这会儿还没有看到战船,上游肯定是拦住了!” “肃宁伯说了极力布防夷陵,断不会让敌人轻易过的。” 手下官员巴巴着说了大半个时辰,薛淮溢听不进去,直到传令兵冲到了堤坝上,他才醒过神来。 传令兵报:“程参将登上塔楼,一箭射向江中,正中敌军领将咽喉,敌军大乱,已撤兵。” 薛淮溢一口气松了,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程参将指的是程晋之,薛淮溢抹了一把脸,道:“这可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一家子,明明白白。” 第892章 光 军报快马加鞭送抵京城时,文英殿里的气氛很是沉闷。 两军交战有些时日了,蜀地好几次想打出来,都被肃宁伯手下的兵士给拦住了。 可朝廷发起的攻势,也都被反军挡下,来来回回的,愣是无法撕开一条口子。 蜀地的抵抗,比南陵举反旗的时候坚决多了,他们是真的想入主中原,而不是偏安一隅。 这给朝廷带来了严重的压力。 中原前线城池村镇的百姓怕被卷入战火,朝廷官员眼下还能应对,可若是战事没有进展,迟早会成为流民。 今儿早上送来的折子上,报着又一次进攻挫败。 圣上在大朝会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众官员没有哪个应声的。 当然,骂的是乔靖,是蜀地上下官员、士族,他不至于去骂领兵的肃宁伯,就连御史、言官,再不通军务,这会儿也不会骂领兵的大将。 文英殿里更是如此,这一仗有多难打,所有人都知道。 现如今还没有叫蜀地占了大便宜,肃宁伯和将士们已经尽力了。 可大伙儿都担心,战局瞬息万变,今儿抗住了,明儿呢? 直至又一份军报送达。 孙祈先接了看了,眉宇间的郁气霎时间一扫而空,眼睛亮了起来,连道了三声“好”! 众人一听,忙问:“大殿下,是什么好事?” 孙祈大笑:“梁肃领战船夜袭夷陵,被程三一箭射穿咽喉毙命,敌军慌乱败退,留下一江的破船死兵。” 话音一落,文英殿里一片哗然。 那梁肃是谁,是乔靖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蜀地除了与一部分苗人起过纷争,早些年的战事真不多,兵士们不缺操练,但真刀真枪的生死战场,他们的经验远不及北境历年厮杀活下来的兵。 梁肃却是真正打过硬仗的,也在平海关水军中磨砺了数年,论水军指挥,他能耐大着呢。 这样的一个人,领兵顺水而下,没有一口气咬下夷陵,反而被射杀在船上。 朝廷上下憋了一个月的气,一下子就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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