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那日的事儿,蒋慕渊那个笑容,分明成竹在胸,可见是一早就有数了。 偏不说,偏忍着,还要与他比试。 他正准备上站到起点上,蒋慕渊却已经冲过终点了,这算那门子比试,分明是舞弊! 听说还有人设了盘口,真真对不起押他的兄弟,赔钱喽。 还好,他没有押注,要不然亏大发了。 小贩们的消息很快,只看宁国公府与顾家的忙碌样子,就猜了个不离十,又四处打听了一番,便有了准信。 蒋慕渊出宫回府,从东街上过,招呼了素香楼的东家,问:“今儿吃酒的可有押了小王爷的?” 东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有那么几个。” “今晚上酒钱都记在我账上,叫熟客们只管喝,”蒋慕渊道,“要当爹爹了,可太叫人高兴了。” 不止素香楼,临近好几家酒肆的酒钱,都由蒋慕渊掏了。 夜深人静时,圣上才批完折子,端了碗甜汤暖一暖肚子。 报信的人退出去了,圣上慢条斯理地喝完,才轻笑了声,与韩公公道:“阿渊这性子呀!” 韩公公垂着眼,道:“您总说,是您给小公爷的担子太重了,使得他明明年纪不大,却太沉稳,可您看,他不也挺淘气的嘛!” “是啊,”圣上道,“淘气了。” 第875章 十八岁的样子 酒钱走的公账。 廖嬷嬷替安阳长公主打理账目,看到这一笔,当了乐子说给长公主听。 长公主大笑,待蒋慕渊和顾云锦来了,又借此笑话儿子:“前些时日还议论着恪儿娶亲开销大,听说近几天才消停些,你倒是好,一晚上的酒钱就记账,改明儿该说你铺张了!我还是看低了你,你要当爹了,岂止是乐得竖尾巴,是尾巴都开成了花!” 蒋慕渊笑着在长公主身边坐下:“您莫说我,我这还不是随了您!” 长公主嗔了他两眼,敲锣打鼓的心愿最终没有实现,内心颇为遗憾。 她的喜悦,都没有传达出去呢。 虽是打趣,但长公主的话亦不是杞人忧天。 可吃人的嘴短,喝了酒的多是向着蒋慕渊的。 “你家媳妇儿生孩子还分红鸡蛋呢,小公爷请吃酒怎么了?” 几家酒肆的东家更是道:“我们皆是本分买卖,酒钱又不多,怎就铺张了?” 外头怎么说,蒋慕渊都不在意。 他本就是故意为之,银子花出去了没个声响,那才是白花了。 圣上的性情,蒋慕渊不说摸个透,结合两世,总归是知道个七八成的,哪怕他依旧无法理解圣上把皇位传给孙禛,但他清楚,圣上终归是防备他的。 用他、器重他、认可他的能力,亦防备他。 他是孙禛为皇为帝的绊脚石。 只要蒋慕渊手握大权、参与朝事,孙禛哪怕坐在龙椅上,也会被拖下来。 除非圣上有一天抛弃孙禛,拿捏住胡乱行事的孙睿,否则,这矛盾不可能化解。 近来,蒋慕渊的动作太多了,又是坚持打南陵,又是建言催漕,这些最后都由圣上拍板,但以圣上的心思,又岂会看不出蒋慕渊在其中的推动手段呢? 他几次以养心宫来诱圣上,推出来催漕的几个官员,别管是圆滑如李丰、铁面如黄印,就没有一个是软骨头,他们是在皇子之间不偏不倚,可一旦察觉到圣上属意孙禛,他们都不可能支持。 此番文英殿里还不会品透,心里藏着事儿的圣上必会多想。 蒋慕渊这时候在东街上请吃酒,可比御书房里那恰到好处的几声“舅舅”有用多了。 再是能干,在圣上眼里,蒋慕渊也不过是十八岁。 十八岁就该有些十八岁的样子。 能领兵、能赈灾、能为朝事出谋划策,也会忍不住翘尾巴、会在朝会上骂人还顺带夸自家媳妇儿。 十八岁的蒋慕渊,想淘气的时候还是能寻出花样儿来的。 天气越发冷了,京畿渡口上,水面有了些许浮冰。 又一批秋粮卸船,运往海运仓。 户部统计了数量,报到文英殿里。 傅太师看过,道:“还有最后一批了吧?” “是,”齐尚书道,“最后一批随催漕的队伍一块回京,算算也快到了,再迟下去,水面都结住了。” 傅太师颔首:“此次催漕颇有效果,辛劳总还有回报。” 齐尚书脸上亦有笑容。 户部官员都不容易,扣扣索索的计划来年开销,能多些进项,他们周转也容易些。 小公爷说得对,节源开流,重点还是在“开”上,秋粮装满了海运仓、南新仓,南陵战事有推进,前头正在探查铁矿开采状况,待人手齐备,那些矿产陆续冶成兵器、变作银钱,国库状况会日渐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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