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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庄扬那惊骇的眼睛,刘弘不敢再说下去,他知道这不该说,他将头垂下。

    庄扬离开厅堂,步上楼梯,他步伐平稳,直到他登上二楼,肩膀才微微颤抖,心情绪激烈起伏,而不得不停下歇息。

    夜至此,只剩半夜,刘弘辗转反侧,再无法成眠,他为一份欲念支配,那个他想搂入怀与之欢爱的人,便睡在楼上,触手可得,又遥不可及。

    刘弘到凌晨才睡去,这一睡竟是难得起晚,他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听得井边辘轮的声音,他连忙起身,走出房间。

    院中,庄扬在山茶树下书写,他搬来了席子与木案,身边还陪伴着一貘一犬。刘母在井边提水,看到刘弘出来,说他:“这都睡到日头晒屁股,还不快把这两桶水挑进厨房。”刘弘乖乖去挑水,勤快地劳作起来。庄扬见他们母子相处方式颇为有趣,不禁莞尔。

    刘母似乎不觉得她儿子即将有荣华富贵可享用,而应该游手好闲,这日上午,刘弘被刘母差遣挑水、砍柴及给庄扬送去一碗鸡汤。

    庄扬筹算佃户租税,并登记,他们离开竹里后,丰乡的田租将交由舅家的人帮忙收取,庄扬需要交付一份账目。这份账目写在木牍上,庄扬在最后加上一句:遇及灾年,无需收取;若因兵乱而无法缴租,十取二;抑或不取。

    写下这一段,庄扬将笔搁放,才见刘弘端着碗冒热气的食物,站在一旁。庄扬整理桌上的木简和木牍,让刘弘有放碗的地方。

    “多谢。”

    庄扬见端来的是碗鸡汤,且散发着诱人香气,和刘弘致谢。

    刘弘搁下碗,并没有立即离开,他看着庄扬,欲言又止。他心里觉得愧疚,不该对着庄扬做那些梦,可他又饱受折磨,尤其在他即将离去的时日里。

    “阿弘,你也去吃饭,吃过饭后,到水池边来,我教你礼仪。”

    庄扬言语如常,温柔依旧。

    “好。”刘弘应诺。

    刘弘懂得的礼仪,不过是乡下人敷衍的鞠躬和拱手,然而世族子弟们自幼便习得立坐的仪态,揖拜的礼仪及接人待物。庄扬幼年也学得,他父亲当年将许多希望寄托在他和庄秉身上,希望他们能进入仕途,由此重金请老儒教导他们。虽然最终没有走上仕途,但学会礼仪终究是件好事。

    午时的水池边,搬来席子,搁放两张木案,庄扬教刘弘跽坐的仪容。

    “手放于膝上,正身平视,正襟危坐,这便是经坐。”

    庄扬示范,他的姿势端雅,刘弘认真学习。

    “坐时,稍微俯视尊者之膝,以表恭敬,这便是共坐。”

    庄扬仍是先示范,刘弘学得很快,但心有困扰:“坐便是坐,还要分出许多。”

    庄扬说:“你记下便是,若不懂礼仪会遭人轻视。”

    他不愿刘弘到了中原去,被世家子弟们轻蔑。他们两人,剩余相处的时光不多,他能教刘弘多少是多少,可恨这事来得太匆促,先前未有准备。

    “二郎,我不想去。”

    刘弘才不在乎那些权贵们如何看待自己,他心里并不愿离开庄扬。

    “是何道理,你不愿去?”

    庄扬知道什么对刘弘好,他已彻底以刘弘的角度去看待,他在处处为刘弘着想。

    “二郎就丝毫不在乎我离去吗?”

    刘弘觉得痛苦且难过,他两天前,他还想着即将和二郎去锦官城,想着他和二郎不分离。

    庄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着刘弘,看见他眼中的痛楚,他是该责备他,还是该一本正经的拿大道理教导他?

    “我今日教你礼仪,难道不是在乎吗?”

    庄扬低语,不想他和刘弘的这番对话,被刘母听闻。

    “二郎,不是这种在乎。”

    刘弘用力摇头,他知道庄扬分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激动得想站起身来争辩。

    “坐好!”

    庄扬语气像先生般严厉,他话语一落,刘弘立即将身子坐正,头低垂,手肘松弛,相当顺从。看他这样,庄扬又心软起来,心中颇为忧伤,但事已至此,也无能为力。

    “你这姿势,便是卑坐,以示谦卑,若是见尊贵者,便该如此坐着。”

    庄扬仍在教学,他希望刘弘的言谈举止能像位世家子,因为当刘弘离开他的身边,庄扬不知晓还会有谁教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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