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眉上和发间俱是沾着碎雪,下颌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轻轻‘嗯’了声道:“没事了,不要怕。” 谢宝真攥着匕首,扶着车壁准备下车,却被谢霁上前一步拦住。 他喉结动了动,以高大的身躯挡住谢宝真的视线,嗓音沉沉:“别下来,地上脏。” 谢宝真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尽管方才只是匆匆一瞥,但她依旧看到了一地泥泞的鲜红色雪水,和堆积在角落里等待处置的刺客尸首,怵目惊心。 谢宝真身形一顿,又悄悄地退回马车中静坐,湿润的杏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撩开车帘的谢霁……以及他鲜血斑驳的双手和袖袍。 车壁上钉着五六支羽箭,谢宝真一时不察,勾了一缕头发在箭尾的羽毛上。谢霁皱眉,怕那些凌乱支棱的羽箭弄伤谢宝真,便弯腰钻入马车中,用血迹未干的手将钉在壁上的箭矢一根根拔掉。 马车内狭窄,谢霁的呼吸就在耳畔,鼻端萦绕着忽略不掉的血腥味儿。 谢宝真忽的眼眶一酸,带着鼻音唤了句:“九哥……” 谢霁没敢看她,只是拔箭矢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低声应道:“嗯,我在。” “你肩上的伤……”谢宝真伸手去摸他肩上的血痕,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脏,别碰。” “要上药。”想了想,谢宝真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轻轻拉过谢霁的手,替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血迹擦干净,轻声说,“擦干净就不脏了。” 她的动作细致而又温柔,谢霁按捺满腔的燥郁之气,将拔下的箭矢用布包裹着置于一旁,垂下眼静坐许久,才于寂静中缓缓开口,“抱歉,宝儿。” 这一句实在来得突然,谢宝真疑惑抬头,“为何道歉?” 谢霁道:“我答应过,不会再让你见到血腥的,今日却食言了。” 他手上有些血迹干涸了,怎么也擦不干净。谢宝真有些泄气,攥着血污的帕子道:“该道歉的是我。” 谢霁微微蜷起手指,听到谢宝真继而道:“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谢霁没有直接回应,只望着她道:“以后不会了。” 他想必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破天荒食言了,担心心爱的姑娘无法接受这样满身鲜血的自己。 看着谢霁隐忍伏低的样子,谢宝真的心中又闷又疼,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默默解下自己腰间的平安符,将其挂在谢霁的腰间。 “这是我在安平寺求来的平安符,可消灾减难,送给你。”说着,她顺势揽住谢霁的腰肢,像以往千百次那般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九哥,我不怪你。你要好好的,不可以再受伤!” 谢霁一怔,而后才想起自己衣服上沾了不少血,怕沾在谢宝真簇新的兔绒斗篷上,便抬起双手挣了挣,低哑道:“我身上有血。” “我不怕这些了。唯一怕的,是你出事。”谢宝真闭上纤长的眼睫,问道,“九哥,他们是谁?为何要杀你?” 谢霁道:“待审讯过后,方可知晓。” 正说着,外头传来沈莘的声音:“公子,新马车已经备好了。” 谢霁柔和了目光,垂首将吻印在她带着淡淡花香的发间,轻声说:“宝儿,我先让沈莘送你回家。” “你和我一块儿回去罢。”谢宝真从他怀中仰首,澄澈的眸中盛着担忧,“你的伤,也要处理。” 谢霁看了眼自己肩上的血痕,淡然道:“小伤,不碍事。我还需留下善后,就不送你了。” 见他心意已决,谢宝真只好点头,依依不舍的从他怀中起身,想了想又问:“初九,你还会来我家么?” “会。”谢霁答得很干脆。 谢宝真总算露了点笑意,“那我等你,万事小心!这件事一定要解决好,我不想你以后再遇到危险。” 谢霁嘴角微动,说:“好。” 谢霁先一步下了马车,而后将谢宝真打横抱起,不让她见到尸首,不让她精美的小靴沾染血水。 将谢宝真抱入干净的新马车内,谢霁方吩咐随行的沈莘道:“保护好她。” “放心罢,公子!”沈莘拍着胸脯保证。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朝谢府驶去,摇散了谢宝真满怀沉重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