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真又笃笃笃叩门,力度很是轻巧,并不会觉得太吵太闹。她略微提高声线:“九哥,你还好吗?山海居等不到你,我有些担心。” 门外少女的嗓音除了些许委屈和担忧之外,不曾有丝毫愤怒焦躁,像是这深秋中最干净通透的一抹阳光,执意地钻入这座门窗紧闭的阴暗牢笼,铺展于方寸之内,然后轻轻落在谢霁的耳旁。 谢霁恍若不闻,薄唇紧抿,精致的五官在这晦暗中显得十分阴凉。 面前满纸带着墨香的‘杀’字,从最开始的楷书到行书再到狂草,一个比一个肃杀,一个比一个不耐,到最后他不得不扔了手中的笔,闭目扶额,不听不看不想。 也曾无数次催眠自己:她是棋子,她是棋子,她只是一颗棋子…… 可心底分明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反驳,用最铿锵有力的心跳证明:她不是棋子,她是宝儿,只是宝儿。 敲门声很快停了,谢霁如蒙大赦,冷冷睁开眼。那满纸肃杀的字眼后头,藏着一个珍贵柔软的名字。 五指用力,他猛地将纸张揉皱,隔空丢入墙角的纸篓之中。 门外,谢宝真望着面前这扇紧闭的大门,失落全都写在眼里,又隐隐有些担心,害怕谢霁独自在院里出了什么事。 最后还是黛珠过来宽慰道:“想来是九郎读书太入神或是歇息了,未曾听到郡主呼唤……您且放心,晚膳时总会见面的。” 谢宝真这才稍稍宽慰些。 到了晚膳时间,谢霁果然准时出现。谢宝真眼睛一亮,忙起身招手道:“九哥!” 谢霁并未像往常那样朝她微笑致意,只脚步一顿,继而轻轻垂眼,越过她坐在了角落的位置。别说解释了,自始至终,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她。 谢宝真眼里的光亮又黯淡了下来,挥动的手有些尴尬地垂下,继而挠了挠脖子,颇为郁卒地坐回原位。 主席之上,谢乾将这一切收归眼底,微微侧过身,问身边布菜的梅夫人:“阿霁怎么了?” 梅夫人亲自盛了饭置于谢乾面前,淡淡道:“我怎的知道?兴许小孩儿之间闹脾气罢。” 谢乾英眉一皱,道:“阿霁从不闹小孩儿脾性。” 梅夫人懂他的言外之意,当即心生不悦道:“我给他请了全洛阳最好的老师,省得宝儿总是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这都是为他俩好,难不成夫君怀疑我苛待他?” “哪有此事!”夫人性子要强刚烈,谢乾不愿伤她的心,忙拾筷道,“好了,吃饭。”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连谢临风和谢淳风两兄弟插科打诨,都没能将气氛活跃起来。 谢宝真一直在拿眼睛偷瞄谢霁,只见他一个劲埋着头大口扒饭,像是有人架着刀催赶他似的,不到一刻钟便放下碗筷,细细咽了饭粒,这才起身朝座上的谢乾夫妇一礼,转而出门去了。 谢宝真忙放下碗筷,两颊还鼓鼓的来不及吞咽,便含糊起身道:“我也……唔……吃饱了嗝!” “宝儿慢些吃,别噎着了。”梅夫人柳眉一蹙,招呼她,“你去哪儿?” “回、回房!”谢宝真接过侍婢递来的水两口饮尽,急匆匆追随谢霁的背影而去。 “宝儿!”谢淳风唤住她,低声道,“坐下,陪哥哥说会儿话。” “可是……”谢宝真看了眼谢霁离去的方向,有些两难。 “怎么,哥哥许久不曾见你,连陪我说两句话都不行了吗?”谢淳风露出不满的神色,吃味道,“亏我费尽周折,给你带了一套极为上乘的文房四宝。” 他这么一说,谢宝真倒是于心不忍了,只好又慢吞吞坐回位置上,细声道:“那好罢。” …… 从正厅到翠微园,灿然的灯笼渐渐稀疏,火光也晦暗起来。 谢霁进了院门,回到自己房中,推门的一瞬便察觉到了不对——门扉开合的角度略有不对,在他离开用膳的这段时间,有人来过这房间! 想到此,他面色一凛,猛地推开了房门—— 风灌进来,鼓动四角垂下的帷幔。屋内依旧阴冷,唯有一盏纱灯在案几上投下圈温暖的光晕,而光晕中赫然摆着一尊黑漆漆刻字的牌位,上面写着森然的一行字:先妣谢氏某某之灵位。 某某应该是牌位主人的闺名或是封号,却被人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