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申请书交给了他,“周文书,我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想请几天假。” 周有财抽着红梅香烟,斜着眼看着两个女伢子,他的想法跟周麦生相似,横竖看知青不顺眼。落烟坪年年口粮不够吃,每个月还要匀出一些养这帮闲人,每到月底帮着林大军统计分粮的数据时,他更是对知青恨之入骨。 现在陈小凤来请假,他很不痛快。在他的意识里,知青都好吃懒做,感觉干农活累,就随便找个借口回家躲懒。 他拿着申请书扫了一眼,然后扔到了一边,“外公重病?又不是人已经死了,这假不能批。” 陆晴川晓得陈小凤应付不来,她不卑不亢的辩驳道:“王文书,家书在路上走了一个星期,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晓得。再说了,能在老人家活着的时候见上一面不是更好吗?孝子贤孙,不就是用来养老送终了吗?” 她说得头头是道,王有财差点被她绕进去了,“不是,你也讲了,信在路上走了七天,哪个晓得她外公现在死了没?”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她必须回,要是人活着,就见最后一面;要是不在了,就送最后一程,亡者为大嘛!” 王有财一时语塞,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伢子,仗着自己读了两天书,怎么着都有理了!“陆晴川,又不是你请假,你打什么岔?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见他恼羞成怒,陆晴川觉得好笑,好歹是个大队干部,就这点素质,“王文书,我是就事论事。” 敢这么顶撞大队干部的知青,除了钱志彬,就是她。王有财感觉她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干脆把申请书往办公桌上一拍,“我告诉你,今天这申请书我还不批了。” 恰巧这时林大军从外头回来,一看办公室的场景,就明白是陆晴川惹火了王有财,视线不由自主落到了陆晴川腹部,恨不得一脚踹掉那个孽种。胡向前那个二流子哪一点比得上自己?凭什么拥有陆家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把火气压了下去。边揭草帽边问:“怎么啦这是?” “你问她!”王有财气哼哼的说。 陆晴川料定林大军会站在她一边,“凤姐姐的外公重病,她想请假回去看看,可王文书不同意。” 林大军一听,好事啊!少了这条瘦巴巴的柴火棒子作梗,他的计划应该更容易完成了。 “有财哥,将心比心,哪个家里没老人?哪个人不老?反正现在队里的工不多,就让她回去看看,人之常情嘛!” 平时王有财和林大军穿同一条裤子,遇到难事都靠林大军帮他拿主意,既然他的主心骨开口了,他好多说什么。黑着脸开好证明,盖上红戳子,往陈小凤面前一扔。 陆晴川不想树敌太多,向他们道了谢。 陈小凤是个懂事的女孩,正常的人情来往她晓得。按理说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应该给陆伯伯他们捎点东西回去。 可落烟坪连饭都吃不饱,能有什么带的呢?“要不,我明天上山摘些猕猴桃?” 陆晴川记得,从流云市到云市的火车是三天一班,明天中午刚好有一班,去摘猕猴桃就赶不及了,“带回去的东西我会准备的,你先收拾一下。衣服不用带太多,家里有,省得掂来掂去的麻烦。” 陈小凤点点头。 陆晴川背着背篓上了干狗岭,哼哧哼哧爬到西面。这里不光有凉水坑、有猪草,还有一大片松林。 据说这些松树最少生长了100年以上,长得郁郁葱葱,树林中常年不见阳光,地面又阴又潮。泥土在脚下湿湿软软的,蛇虫最喜欢藏匿在这种地方。 因此,陆晴川每走一步都特别小心,她不停的用竹棍敲打着四周。前世,队里的人除了砍树,很少来这里,所以没有人晓得这里头有宝贝。直到改革开放后,别人在这里挣了大钱,落烟坪的人才追悔莫及。 40年过去了,队里的人围在一棵腐烂的松树前捶胸顿足的场景她仍然记忆犹新。 “就是在这里摘到的,我以前就在那边砍过树呢!”林大壮一脚将松树踢成两截,周冬桃劝道,“这还不是我们没财运?” “是啊,我进林子里抓过两回蛇,也没留意到那玩意儿。” 听了林家寿的话,胡翠花狠狠的掐着陆晴川的手臂,“天天叫你来这里捡松果,你就是不听。要不然我们家大军早就发达了,都怨你个背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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