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有雪落在他的眉间发梢,他的视线便开始朦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就在这个占地颇广的府邸里,住着他心爱的人儿,那人或许在弹琴识字,或许在陪着嫂嫂说话,逗着她的小弟弟小侄子玩耍。 她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千金大小姐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在豆油灯下做活。 只是他也终究意识到,他们回不到以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院的小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纤细的身影,披着金贵的大髦,身后两个丫鬟一个嬷嬷,打着两把油纸伞。 他呼吸一紧,喉咙里有些哽咽,想说什么,不过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个纤细的身影。 披着雪色大髦,戴着白绒风帽的她,银装素裹,华丽娇美,踏着皑皑白雪而来。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竟觉得她犹如天上飘落的雪仙子一般。 “你又何必如此,傻站在这里,仔细身子都冻坏了。” 说着间,佩珩将手里握着的另一把伞递给他。 他没接。 其实他现在不怕冻,不怕冷,他心里的冷,要比身子上的冷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佩珩……”他的喉咙太堵,青紫的嘴唇蠕动了半响,终于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你进来吧,让底下人带着你换身衣裳,要不然真病了。” 萧佩珩垂下眼,低声这么说道。 “不,我不进去了……”他哑声道。 “你,你何必如此。” “我只是想见见你,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他凝视着那面容精致的女孩儿,看着她修长细密的睫毛,低声道。 “你说吧……我娘知道我出来了,我,我得早点回去。” “嗯,没事,我就说一句话。”他低头,这么喃喃道。 萧佩珩便没再问什么 ,垂着眼儿,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其实她多少意识到了。 “佩珩,我在我家后院第一次看到你,你才十三四岁,那个时候我刚一见你,眼睛就舍不得放开,我总想着,一定会娶你,这辈子我只娶这个小姑娘为妻,别的,我都不喜欢。” “也是我太傻,以为人永远不会变,以为那样子就可以是一辈子。” 佩珩听得这话,抬起头来,凝视着他,他细白的脸庞此时冻得已经泛红,整个人像肿胀了一般。 “如今,你觉得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还是说……我们都变了?” “不,你没变,我也没变,是这个世间变了。”霍行远满是沧桑地裂开一个笑,疲惫地道:“我心里依然有你,永远都有你,如果是以前,我便是违抗家里的意思,也要娶你,你当知道我的心。可是现在,我很累,每天都很累,我拼命地读书,想要上进,可是这个天底下,比我优秀的人太多太多了。我每天睁开眼,面对的都是期望。你父母不曾说出的期望,我父母每天都会念叨的期望,还有你,住在深宅大院里你对我的期望……所有的人,都指望着我,都盼着我能出人头地,仿佛我一旦败了,就是我的错,我被这些压得喘不过气来!” 佩珩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攥起来,杏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也许他是真得累了。 自己确实给了他太多的期望。 “我……是我错了,我不该要求你如何……其实你原本那样子,很好……”佩珩的声音发颤,不过她努力抑制住了。 “这不能怪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佩珩。只是我好累,好累……” “罢了,我认了,我认命……”佩珩绝望地咬了咬唇:“你不必说了,从此后,你也不必记挂着我,是我不好……” 霍行远轻叹了口气,怜惜地望着眼前女子:“其实我累一些没什么,我是个男人,我应该努力受住,可是佩珩你知道吗,我不能让我爹娘也跟着我受委屈,不能让她们受气,他们以前在白湾子县,也是受人敬重的,如今却——如今却为了我,受人冷落,看人眼色——” “你,你意思是说……我爹娘给你爹娘脸色?”佩珩陡然抬起眼来,有一丝诧异和迷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