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若小人此时让公公把汤带回去,虽然能交差,但多少欠些味道,也怕宫中的贵人吃了不满意,再埋怨公公您不是?” 季公公听了白他一眼:“汤熬得不利索,说辞倒一套一套的。” 张掌柜见季公公态度有所缓和,赶忙上前热情邀请:“公公不妨先进小店里坐坐,喝完热汤暖暖身子,小人再给您切一盘刚出锅的焖羊肉,您尝个鲜儿!” “你这腌臜铺子……给杂家寻个干净地儿下脚!”季公公口中叨叨着,却抬脚往店里走,走了两步又向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嘱咐道:“你去前面街上的紫烟阁,给杂家称上三两上好的鼻烟,记得给我细细挑拣,莫让那黑心的掌柜以次充好!” 小太监忙答应一声,转身飞奔着去了。待他走远,季公公方与张掌柜对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人在何处?” “里间。”张掌柜答,引着季公公一路向内,行至最靠里的一间包厢,伸手将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扯了扯,便见原本并在一起的博古架骤然分开,现出一扇门来。 季公公便吩咐另一个小太监在门外守着,自己理了理衣领,举步走了进去。 门内是间不大的密室,正中是一张木桌,桌边坐着个黑衣男子,正低头吹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 季公公望着眼前之人,一双浑浊的老眼眨了几眨,声音都颤抖得变了调儿:“莫不是我老眼昏花……可是王爷亲临么?” 慕云松抬起头,目光柔和向季公公颔首道:“季伯,多年不见了。” 季公公竟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昨日,他收到徒弟从宫外带来的消息,说见到了慕家的联络暗号,且是最高级别的那一种。 季公公将徒弟抄来的暗号反复看了几遍,越看越是心惊:依据先帝遗诏,北靖王一脉非诏不得入京,否则便以谋逆大罪论处。然从这暗号的来看,不知是北靖王府的哪位爷微服来了西京。 故而他一大早便寻了个由头出宫来,却不曾想,竟是北靖王爷慕云松亲临。 季公公激动之余不免担忧:“王爷就这么往西京来,可是危险得很!”说罢又一凛,“可是北靖王府出了什么大事?!” “确是出了些事,但此时不便细说。”慕云松道,“季伯可知,皇帝不日前可曾将一个女子接进宫?” “女子……未曾听说皇帝最近又添了后妃啊。”季公公皱眉寻思,先前他身为坤宁宫的掌事太监,还算是耳聪目明,然近些日子太后与皇帝愈发不睦,甚至被皇帝软禁了不少时日,坤宁宫在后宫的地位有所动摇,他这个掌事太监也跟着贬低了几分。 眼见王爷面露难色,季公公忙问道:“王爷要找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老奴心中有数,也好安排人去查。” 慕云松却犹豫了一下:皇帝若真将苏柒藏在宫里,自然要掩人耳目,不让任何人知晓她的身份。此时若季伯去查,无异于打草惊蛇,可能暴露了他这个埋伏在宫中多年的线人。 “你先不必去查。”慕云松将指尖在桌上敲了敲,斟酌一番方道:“季伯可有法子,安排本王进宫一趟?” 季公公大惊失色,忙拱手道:“王爷三思!这法子万万不妥。近来宫闱禁制森严,连我这在宫中供事几十年的老奴,进出宫门都要对腰牌。王爷即便能混进宫去,万一被人发现,想出来可就难了!且北靖王一脉无诏不得进京,王爷不能因一时意气用事,赔上北靖王府一大家子的命啊!” 慕云松是因太过担心苏柒的安危,一时情急才说出进宫的主意,此时被季公公奉劝,亦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便道:“罢了,是本王思虑不周全。此事季伯且不必管,先帮我去查另一个人……” 二人交谈了一炷香的工夫,便闻墙上的银铃轻响,知是张掌柜在向他们传讯,那买鼻烟的小徒弟回来了。于是季公公与慕云松行礼别过出了密室,佯作不满地令小太监拿好装羊汤和胡饼的炭炉食盒,絮絮叨叨地上车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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