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旁的慕云歌跟着开口,“身材胖瘦也不差的。”说罢,见老王妃拿眼看她,又弱弱补上一句:“我年少时颇得嫂嫂疼爱,常拉着我一起量体做衣裳,故而对嫂嫂的身形,我还是记得的。” 老王妃略颔首,这话倒是不假,当年梦珺在时,确对这个寄居王府的小表妹颇多怜悯照拂。于是面露和蔼,向立在厅中骇然不敢抬头的思音问道:“你不必害怕,今日叫你来,不过是为弄清些往事,你且实话实说,你是哪里人?” 思音听老王妃问话,忙屈膝跪了下去,垂首恭敬答道:“回娘娘话,奴婢亦不知自己是何方人,只记得一场意外后被一庄户人家救起,许是受伤或重病之故,之前的事便统统记不得了。” 老王妃与慕夫人对望一眼,又问道:“那你可记得,被救起是在什么地方?” 思音惶恐答道:“娘娘恕罪,奴婢那时身染重病,卧床不起许多日子,时昏时醒,对于身在何处实在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大山深处的小村落,据救下我的老夫妇讲,我是顺着山间河流飘来的。” 她说完,慕夫人便念了句佛,道:“真是佛祖庇佑,命不该绝啊!” 老王妃心中亦称奇,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你被山村老夫妇救下,怎地又成了秦楼楚馆里的舞姬?” 思音似被问到伤心处,低声道:“那家的老夫妇是极良善之人,却有个好吃懒做、贪婪喜色的儿子,见我渐渐病愈,显出几分姿色,便起了不轨之心,几度出言戏弄,要我给他当媳妇。被我严词拒绝之后,更是色相毕露,几番趁老夫妇下地干活不在家,便对我动手动脚。 我虽前事尽忘,但也知礼义廉耻,对这登徒子自是据死反抗,有次迫于无奈,拿了院里的扒犁自卫,却失手将那登徒子的头打出了血。 适逢老夫妇从田里干活归来,那登徒子就变本加厉地嚎啕告状,说我是恩将仇报的蛇蝎,逼他爹娘要么让我嫁了他,要么将我卖了给他攒彩礼娶媳妇。 老夫妇本是朴实善良之人,也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但他二老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今后还要靠他养老送终,自然忤逆不得,一时间十分作难。 但我自知,再在老夫妇家待下去,终有一日难逃这登徒子的魔爪,索性主动要求老夫妇将我卖给人牙子,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老夫妇迫于儿子的威压,终是将我卖了,那人牙子见我姿色尚好,便问我可有什么才艺。 我依稀记得,我是会跳舞的,便给她舞了一段,人牙子看后满意非常,便将我带出山沟,到了座大些的城镇,买进了当地的教坊司。 我便在教坊司里被教习学艺、练舞习琴,但那等腌臜铜臭之地,女孩儿们终日筹谋着如何钓上富家的公子、风留的官吏,争风吃醋毫无人情味儿。期间,倒也有不少有钱有势的恩客瞧上了我,身边的女孩儿们也劝我曲意逢迎,莫要扮什么假清高,但我就是做不到。 我不知道自己那执拗的坚持从何而来,仿佛骨子里便与她们不一样,宁死都不愿做那献身的肮脏事。 幸而我舞技不错,便是卖艺不卖、身,也能给坊中挣来大把的钱财,故而教坊嬷嬷对外只道我自恃颇高,将我当做奇货而居,亦不再逼迫。” 她讲至此,慕夫人忍不住插嘴道:“那你又为何到了广宁的秦楼楚馆,还……任由老板竞价梳拢?” 思音眼圈一红,垂眸凄楚道:“我自恃清高,却防不住世间多得是无赖恶人。我在教坊司时被当地一家姓钱的富商公子看上,非要将我赎身带回府中做小妾,我不从却被他百般恐吓,万般无奈下,得几个知音相助,连夜从教坊司逃了出去,从此辗转飘零,再无定所。” 她说得可怜,众人听得揪心,慕夫人更是满面伤感叹道:“我的儿,真是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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