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晏唇角翕辟,“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这个道理,陈公公应比我更明白。” 陈文遇面色惨白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他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温声哄人,“晏晏,别闹。” 然而心底,陈文遇冷笑一声,什么破镜难圆,什么覆水难收,不过是因为她身边多了谢昀那条路可走,所以才铁石心肠要离开他。 可是谢昀又是什么好人呢? 陈文遇缓缓起身,在她身边坐下,强硬着掰着她脸蛋赚了过来,“晏晏,谢昀图谋不轨,并非好人,这世上,只有我对你真心。” “我与谢昀本就是利益交换,真心无用。”嬴晏眼帘微垂,神色淡漠,心里忍不住苦涩。她与陈文遇是患难与共,真心换真心,可有什么用? 后半句话嬴晏没说,只深埋在心里。 嬴晏伸手扯下陈文遇的手,往稍远的地方坐了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陈公公,此去白云观请玄真大师,耗心耗力,舟车劳顿,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自顾自地阖上了眼睛,不再看陈文遇。 陈文遇盯着空荡荡的手掌,苍白清俊的脸上一片阴鸷之色。 嬴晏轻靠车身,心乱如麻,心底涌起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修剪圆润的的指甲嵌进肉里。 她觉得陈文遇的情绪很不对劲儿,像是一朵长在腐土的花,妖异而颓靡,十分瘆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在嬴晏的记忆中,陈公公博学强识,身上书卷气很浓,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说话慢声细语,清俊缱绻。 纵然他名声不好,在司礼监里沉浮,踩着一路血腥,才提督东厂,可那些传言都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嬴晏没有亲眼瞧见过。 不能感同身受,心境自然不同。 然而未等沉思,一只手点上了她穴位,嬴晏身子一麻,手脚顿时软绵无力。 嬴晏惊慌睁开眼,别过头,“你做了什么?” 陈文遇没说话,伸手将人抱到了怀里。 同谢昀的怀抱不一样,陈文遇的怀抱十分温暖,可是嬴晏却觉得周身阴凉,如坠寒窟。 “你想干什么?”嬴晏仓皇失措,动弹不得。 陈文遇声音温和,“别怕,我不想伤害你。”说着,他伸手抽了嬴晏发间银簪,一头青丝落下。 她脸上的泪痕未干,衣衫凌乱,卷着浓浓牛乳的香气,此时如檀墨发散下,衬得巴掌大的白皙小脸愈发盈盈可怜。 陈文遇心中悸动,温柔地擦了擦她眼角泪花。而后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将錾银簪塞到她手里握紧。 神色认真低喃,“是我的错,让晏晏伤心了。” 顿了顿,他倏地抬头,弯唇一笑,“我让殿下还回来好吗?” 陈文遇一直知道,嬴晏心软善良,还有小脾气,不喜欢被欺骗,也不喜欢受委屈。 嬴晏潋滟的眼睛睁圆,不解其意。 而后她眼睁睁的、神色惊恐的看着陈文遇握着她的手,将那支银簪抵到了他胸口,骤然用力,狠狠刺下。 噗呲—— 有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嬴晏头皮一阵发麻,而陈文遇的动作不停,握着她的手坚定而有力的继续深入,似要穿透心脏一般。 鲜红粘稠的血液涌出,渐渐洇湿了衣衫,十分刺目。 “住手!”嬴晏吓得不轻,声音尖锐颤抖,“你住手!” 陈文遇温声笑:“殿下解恨了吗?” 嬴晏慌乱摇头,略带呜咽的声音语无伦次,“没恨你,我没恨你,陈文遇,你松手好不好,不要再刺了,会死的,你松手啊……” 听见人谅解,陈文遇“嗯”了一声,握着她的手把簪子拔出。 银质的簪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上面沾黏着细碎血肉。 嬴晏一张小脸惨白,泪水溢出眼角。 她手指不可控地颤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陈文遇按着她后腰,将人压在胸前肩膀,而后从腰间抽出一方白绸丝帕,将錾银簪上的鲜血擦拭,伸手轻挽过她一头青丝,重新簪发。 嬴晏浑身发寒,直至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这些年,到底与一个什么样的人朝夕相处。 “别哭了,”陈文遇扶着嬴晏坐好,温声安慰,“我不疼。” 嬴晏唇瓣颤抖,不发一言。 陈文遇以为她心疼担忧,便拍了拍她肩膀,“累了就睡吧,到白云观了喊你。” 嬴晏惊魂未定,哪里敢睡,外面有马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