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去看红倌的脸。 尹独行拍着他的肩,笑道:“兄弟,这是你大嫂。娘子,这是我的结拜兄弟楚瀚,我跟你提起过许多次了,你们快见见。” 楚瀚生硬地向红倌招呼了,恰巧又有别的客人上来祝贺,他便借机走开了去。 楚瀚无法压抑心头激动,尽管红倌成了至交的妻子,他知道自己一定得去找她,就如十多年前他曾耐心等候红倌唱完戏、喝完酒后回家一般。他留在尹家耐心地等候,直到喜宴结束后五日,他才找着机会,见到红倌在后院指挥家丁种花树。楚瀚站在后院的洞门边,悄然观望,但见红倌种的花树正是夜来香,一时不禁痴了。 红倌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望去,见到了他,微微一呆,对家丁道:“种好之后,别忘了浇水施肥。”便往庭院外走去。楚瀚悄悄跟上,随她来到大宅西侧园林之中,安静无人之处。红倌停步回身,两人站在一株开得灿烂的小花白碧桃树下,面对着面,一时都没有言语。 楚瀚望着她俊秀的脸庞,脸上那抹爽朗之气仍旧如此熟悉,然而她的人却已离自己如此遥远。他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唤道:“红倌!” 红倌听出他语音中的眷恋爱惜,心中不禁也跟着一酸,低声道:“小瀚子,你变了好多,我几乎认不出你啦。” 楚瀚问道:“你都好吗?”红倌撇嘴一笑,说道:“我好得很。”楚瀚问道:“过去几年呢?” 红倌转开目光,望向远方,没有回答。楚瀚道:“告诉我。” 红倌静了一阵,才道:“自你走后,我的日子便不好过了,麻烦一桩接着一桩来。荣大爷应付不来,又不敢真卖了我,便收拾包袱,拉了班子去天津唱去了。” 楚瀚点点头,猜知那年自己不告而别,红倌没了他在暗中照应拦阻,那些官宦富商子弟自是争相出价买她,给她带来无尽的屈辱和烦恼。楚瀚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极为抱愧歉疚。 红倌续道:“在天津唱了几年,生意愈发萧条,渐渐地大场面的戏都不唱了,最后只逢年过节才唱,日子过不下去,戏班子也就散了。荣大爷对我还算颇讲义气,没将我卖去窑子,将我卖给了另一个走江湖的班子;之后便到处落脚唱野台戏,今儿去东,明儿去西,马不停蹄,大江南北都跑了一遍。” 楚瀚望着她,想起她那段风尘仆仆的艰辛日子,心中不知有多不舍,说道:“我回到京城时,听说你已走了,很想探听你的下落,却找你不着。” 红倌收回眼光,望向楚瀚,眼中没有幽怨,也没有责备,只淡淡地道:“我那时可没想到,最后一回见面,就是那样了。” 楚瀚想起昔日两人之间的亲昵柔情,忍不住胸口一酸,眼眶发热。 红倌吸了一口气,忍着眼泪,微笑说道:“别说我了。你都好吗?” 楚瀚抹去眼泪,想起自己的处境比当年只有更糟更苦,更不敢去述说,只摇了摇头,说道:“我都好。尹大哥……你怎会遇见他?他对你好吗?” 红倌微笑道:“不能再好了。我在泉州唱戏时,他刚好来那儿做买卖。戏唱完后,他请我去喝酒,两个人聊得挺投契。他不嫌我是戏子,一定要娶我做正妻,为此跟他娘和当家叔叔大吵了几回。我第一天来到他家时,他拿出三大箱珠宝任我挑拣,看得我眼都花了。” 楚瀚想象那情景,不禁莞尔,说道:“我竟不知你也喜爱珠宝。”红倌笑道:“哪个女人不爱?”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小影子怎样了?它都好吗?” 楚瀚一呆,想起往年红倌最疼爱小影子,两人在她的闺房相聚时,小影子总爱钻到床铺最温暖的角落睡下,红倌还常常拿小影子当枕头来睡。 他道:“小影子?它很好,就是已经老啦。”红倌喜道:“它还活着?它没跟你一块儿来?”楚瀚道:“我让它留在京城了。”红倌道:“下回你一定要带它来,好吗?我好想见见它。”楚瀚点头答应了。 两人相对微笑,也相对无言。多年来楚瀚的处境再苦再难,也甚少哭泣,此时他却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对着红倌泪流不止。他心中明白,这眼泪是为了向昔年最美好的一段情缘告别而流,也为了自己永远的失去而流。他知道自己当年不能不走,而那一走,这段刻骨铭心、如琉璃般晶莹美好的情缘便就此破碎,再也无法拣拾了。 这夜尹独行与楚瀚独坐对饮,他老早看出楚瀚神色有异,凭着他丰富的人情阅历,早看出有些不对。他喝了三杯之后,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兄弟,往年你认识红儿?” 楚瀚别过头去,他不愿对义兄说谎,却知道他必须隐瞒此事,当下点点头,说道:“十多年前,我在京城见过她唱戏。” 尹独行“嗯”了一声,等他说下去。一阵静默后,楚瀚才续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