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馔,都是汪直素来最喜欢的。陈钺明白汪直的心理,不但奉上各种金银珠宝给汪直本人,汪直身边的每个锦衣卫和手下都送了一份厚重的礼品。汪直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风光过,只乐得合不拢嘴,不断对楚瀚称赞边疆军纪多么严谨,陈钺这人多么忠心能干。 楚瀚一路上极少说话,冷眼旁观,他知道汪直已被巡边这件事冲昏了头,心中暗暗担忧。他与汪直相处日久,知他绝对不肯听逆耳忠言,便闭嘴不语,只尽量在暗中照顾那些因汪直暴虐而遭殃的人。 也是凑巧,汪直的老对头兵部侍郎马文升正抚谕辽东。汪直召马文升来见,马文升自恃武功,对汪直既不跪拜,也不奉上任何礼金,坐下来后,便正经八百地谈论起辽东的情势。汪直见他毫不曲迎谄媚,心头已经有气,强自忍住,说道:“巡抚陈钺陈大人认真能干,想来已将边疆事务处理得甚是完善。” 马文升“嘿”了一声,说道:“陈钺陈大人在摆设筵席之上,确实认真;在搜刮民财之上,也确实能干。除此之外,陈大人对辽东形势可说是一无所知,所作所为可说是一塌糊涂。” 汪直听他对自己的亲信如此轻视贬抑,勃然大怒,当场便摔了茶杯,起身拂袖而去。 陈钺与马文升素来交恶,便在一旁扇风点火,劝汪直一定要告倒了马文升。汪直对楚瀚道:“你立即给我找出这马文升的弱点,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楚瀚心中对马文升十分敬重,听汪直这么说,不禁好生为难,几番思索之后,别无他策,只好硬着头皮,私下去找马文升。他见到马文升,便请他遣退左右,向他拜下。 马文升见他如此,一时摸不着头脑,连忙扶起了他,问道:“汪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汪公公派你来,只怕不是让你来对我下拜吧?” 楚瀚道:“下官敬仰马大人的文功武绩,原本来到辽东,一心想拜见大人,盼能向大人请教。但是下官惭愧,不得不遵从汪公公指令,要找个理由将马大人告倒了。” 马文升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汪直恨我已久,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汪大人,你是来警告我的吗?” 楚瀚道:“不敢。下官是想跟马大人商量,去皇上那儿告您个什么罪状,造成的伤害最小,罪刑不致太重,让您日后还有机会再被起用。” 马文升心中大奇,寻思:“京城中的朋友都说汪直奸险狡诈,但是他的义子却是个有良心之人,可以信任;如今这汪一贵自己跑来找我,意思甚诚,看来传言当真不假!”当下说道:“汪大人,你的名声,我在京城也已有所听闻。汪直此刻权势熏天,即使我百般忍让,也终不免遭他毒手。大人既然有意相助,马某衷心感激,还请大人多多指点关照!” 两人当下秘密商议,认为可以让汪直指称马文升禁止边民买卖农器,激起民怨和叛变。这摆明了是诬告,一来马文升从未禁止边民买卖农器,二来所谓民怨叛变,全是陈钺倒行逆施的结果。既然是查无实据的诬告,往后重审便很有可能平反,还他清白。当然不论诬告的内容多么无稽,只要是从汪直口中说出,便足以告倒一位兵部侍郎了。 商议妥当后,楚瀚便去向汪直如此这般地说了。汪直大喜,当即上奏皇帝,说马文升行事乖方,禁止边地人民买卖农器,因而招致边民怨恨,发动叛变云云。成化皇帝昏庸,立即便听信了汪直的诬告,将马文升打入诏狱,由锦衣卫审问。由于罪行实在不重,楚瀚又替他打点好了锦衣卫中的人物,因此马文升虽被下入诏狱,却没有吃到什么苦头。判刑则是依照汪直的意思,将马文升贬谪充军,流放到重庆去。 汪直告倒了马文升后,威势震慑天下,不论京城内外,更没有哪个官员敢撄其锋。万贵妃即使掌控朝政,四处搜刮珍奇宝贝,但其势力始终没有及于京城之外。汪直此时的张扬跋扈,连万贵妃也要自叹不如。 却说陈钺在辽东军营中盛大接待汪直,晚间把酒密谈,只有楚瀚随侍在侧。陈钺笑着敬酒道:“汪爷春秋鼎盛,精擅军事谋略,正是为国家立下一番事业的良机。” 汪直素来喜爱兵法,听这话正对上了他的胃口,说道:“陈大人所言正合我意,愿闻其详。” 陈钺道:“如今辽东局势,建州左卫的伏当加一族势力孤弱,有如垂卵般容易击破。汪爷不如便率领一支军队,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立下边功,不但巩固今日的地位,连圣上都要对您另眼相看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