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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边的子弟,自己拉起红倌,说道:“红师傅也喝多了,还是先到外边醒醒酒吧。”说着不由分说,便将他拉出了内厅,来到庭院之中。

    红倌确实已喝了不少酒,醉眼乜斜,脚步不稳,对两个公子为自己争风吃醋似乎司空见惯,毫不惊惧,只觉得十分有趣。此时他被庭院的凉风一吹,酒略微醒了些,笑嘻嘻地道:“这位公公,请问你贵姓大名啊?”

    楚瀚道:“我姓楚名瀚,在梁公公手下办事。”

    红倌向他打量了几眼,见他甚是年轻,似乎跟自己年岁相仿,问道:“楚小公公,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楚瀚心想:“你被那小霸王尚德看上,不死也得脱掉一层皮,留在里面实在危险得紧。”但这话他也不能明说,便递上刚才从桌上顺手取过的一杯浓茶,说道:“你喝醉啦,该醒醒酒了。”

    红倌却不接,摇头道:“醒什么酒,醉了不是更好?喂,你爱看戏吗?”

    楚瀚老实道:“我很少看。”红倌啐了一声,转过头去,似乎感到跟此人没什么可以谈下去的。楚瀚对他台上的武打本事着实钦佩,诚恳地道:“我虽不常看戏,但我今夜看你演水母,委实精彩极了。你小小年纪,却是如何练成这等出神入化的功夫?”

    红倌撇嘴一笑,说道:“我从七岁开始练功,花了八年时光才练成这样。你要问我,这八年时光等于全扔水里去啦!”楚瀚奇道:“这话怎么说?”

    红倌脸上似笑非笑,接过楚瀚手中浓茶,仰头一口喝尽了,将杯子随手往地上一扔,在花园中的一张石凳上坐下了,往内厅投去不屑的眼光,说道:“整日得跟这等俗物打交道,又有什么意思?你说,这八年不等于是白费了?”楚瀚默然不对。

    红倌哈哈一笑,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说着站起身,似乎还想回内厅去喝。楚瀚连忙拉住了他,说道:“别进去了,我送你回家去吧。”

    红倌点头道:“好,好,回家也好。”站立不稳,忽然扑倒在楚瀚身上,笑嘻嘻地道:“我走不动了。小公公,请你背我回去吧?”

    楚瀚心中暗自嘀咕:“这家伙怎的如此无赖?”但他向来沉稳忍让,当下也没说什么,俯身将他背起,往万府大门走去。门房识得楚瀚,上前行礼。楚瀚道:“梁公公吩咐了,让我送红师傅回家去。”门房问道:“楚公公要马车轿子不要?”楚瀚还未回答,红倌已在楚瀚背上大呼小叫道:“不要马车,不要轿子!你没见你家爷四肢健全,能跑会跳?”

    楚瀚见他借酒装疯,微觉窘迫,对门房道:“不必了。”背着红倌快步走出大门。

    此时夜已深,他背着红倌走在黑暗的巷道中,但听背后红倌以男声唱道:“月色溶溶夜,花影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又改为女声唱道:“兰闺深寂寞,无计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这是《西厢记》中张生和崔莺莺初识时的对诗,流传甚广。楚瀚甚少听戏,并未听过,只觉这几句唱词十分好听。但听他娇声唱了下去:“碧窗下,轻画双蛾,脸儿上,粉香淡抹。小兔儿轻轻,撞胸窝,脸庞儿烫烫似烧灼。”

    楚瀚听他声音娇嫩细柔,实在无法相信他是个男子,忽又感觉背后软绵绵的,心中一动,慌忙将他放下地。红倌一呆,问道:“怎的?”

    楚瀚凝望着他,说道:“你是女子!”红倌脸色一变,喝道:“胡说八道!”

    楚瀚却知道自己说中了,心中不禁甚是吃惊。当时唱戏班中男女戏子都有,女戏子抛头露面,上台演出者虽颇为常见,但身为一间戏班的挑班主角,更是京城当红武旦,而蓄意女扮男装者,却属少见,甚至可说十分胆大妄为。

    红倌一张俊脸陡地煞白,忽然一跃上前,挥拳打向楚瀚面门。楚瀚出其不意,赶紧脚下一点,往后退出一丈,躲过了这一拳。红倌不料他身手如此矫捷,也是一惊,快步追上,矮身一个扫腿。楚瀚轻轻跃起避过了,回了一拳,两人在小巷中交起手来。楚瀚身形快捷,拳脚却并不擅长;红倌拳脚虽利落,却追不上楚瀚,忍不住叉腰骂道:“没种的小太监,就知道逃!”

    楚瀚平时甚少跟人说笑,但面对这泼辣可喜的小女戏子,忍不住笑道:“小太监原本是没种的,你一个姑娘家,知道得倒多!”

    红倌怒极,忽然抽出腰带,向前甩出,卷住了楚瀚的脚踝。楚瀚不防,被她一扯,摔倒在地。红倌扑在他身上,用手肘紧紧抵住楚瀚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臭太监,我是男是女,不准你乱说!”

    楚瀚左手用力在地上一撑,身子一翻,反将她压在身下,说道:“你是男是女,原本不关我事。你怕我乱说,那也容易,何不脱了裤子给我瞧瞧,验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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