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 那锦衣卫用冷水浇醒了他,喝道:“公公问你的话,你说不说?说了便不必再挨鞭子!” 楚瀚呸了一声,更不言语。那锦衣卫又持鞭往他背后招呼去,打在层层血痕之上,每鞭下去,便喷起一团血雾。楚瀚被打了十多鞭后,便又昏了过去。 整个晚上,楚瀚便在皮鞭狠打、剧痛昏迷、冷水浇醒中度过,也不知被打了多少鞭,昏迷了多少次,他心中只想着扬钟山回答梁芳的那一句话:“我这儿没有什么钦犯。”他咬牙暗想:“扬大夫不但治好我的伤,更出头维护我,我怎能供出他的去处!” 直到清晨,鞭打才告一段落。梁芳不耐烦在旁观看拷打,老早歇息去了。拷打的锦衣卫见这孩子硬气如此,自己也打累了,在一旁坐下抹汗休息,望着楚瀚骂道:“小子何必自讨苦吃,打死了也是自找的!” 楚瀚勉力睁眼,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我不过十来岁年纪,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什么秘密……也不知道……扬大夫去了哪里……他逃走时又没跟我说……公公是问错人了呵。” 那锦衣卫骂道:“你奶奶的,不知道还装知道,分明欠打!”楚瀚道:“我……我见到公公威仪好像天神一样,吓呆了,信口……信口胡说……罢了……” 那锦衣卫也曾审问过不少犯人,大多打个二三十鞭便招了,不招也几乎打死了。这小童被打了两百多鞭还不招,要不就是个硬汉,要不就是个傻子,要不就是真不知道。他见这孩子年幼瘦小,怎么看也不是个硬汉,大约是傻的,或是真不知道。那锦衣卫也懒得再打,天明后便将楚瀚的言语禀报给了梁芳。 梁芳哪有耐心处理这乳臭未干的小儿之事,也实在不确定这孩子知不知道藏宝窟和龙目水晶的秘密,便对手下道:“再拷问两日,不说,便押去东厂大牢,关他一辈子!”那锦衣卫领命去了。他不敢违背梁芳的命令,却也不愿花太多精神拷问这无关紧要的小毛头,便命人不给他饮食,随便又拷问了三回,多打了六十多鞭,让楚瀚又痛昏了三次,才决定功夫做足,可以交差了,便交代手下将这半死不活的小子扔入东厂大牢。 东厂乃是有明一代最可怖的衙门之一,与锦衣卫不相上下,在逮捕臣民、罗织罪名和酷刑拷问上,手段比之锦衣卫还要高出一筹。当时民间只要听见东厂派出的“番役”来到左近,那可比大旱或洪水降临还要惊慌,能逃的立即携家带眷远走他乡,不能逃的也紧闭大门,不敢多吱一声。若让东厂番役找上门来,一家人就算不死,也得脱三层皮。如果不幸被逮捕送入厂狱,那更铁定是有去无回,家人牵衣痛哭,悲惨诀别,知道这辈子是再也无法相见了;如果死能见尸,已该拜谢祖宗,有些极其幸运的,还能活着出来,但也多半被拷问得遍体鳞伤,支离病残,离死不远。因此当时厂狱的大门被人呼为“地狱门”,厂狱中的狱卒被呼为“牛头马面”,典狱长便是名正言顺的“阎罗王”。 楚瀚在半昏迷中被扔入了厂狱,当时他只隐约知道自己的拷打已告一段落,接下来在等着他是如何的人间炼狱,他可是丝毫不知。他奄奄一息地伏在狭小污秽的牢室之中,背后的鞭伤一片火辣辣地疼痛已极。他缓缓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迷蒙灰暗,一股难闻的腥臭味直冲入鼻中。他定睛瞧去,但见囚室角落里堆着一团事物,仔细一看,才看出是一只半腐烂的人手,几只老鼠正围绕着咬啮,之旁还有一堆粪便模样的事物,上面爬满了蟑螂、苍蝇。他腹中一阵翻滚欲呕,却没力气呕出,伏在地上喘息一阵,渐渐习惯了臭味,知道自己身上只是皮肉之伤,虽痛而不致命,也知道左膝渐渐痊愈,并未更受伤害,心中略觉安慰。 他此时虽身陷厂狱,生存希望渺茫,却感到一股奇异的振奋。他知道扬钟山已经逃走了,也知道自己暂时虚应了梁芳,短期间内他大约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只要好好休养,这牢狱未尝不是大好的安身之所。他强忍身上痛楚,暗暗对自己道:“我要报答扬大夫的恩德,就难免得吃一点苦头,这没什么。但教有一口气在,我就不能辜负恩人。” 过了不知多久,有个狱卒过来踢了一下他的栅栏,粗声喝道:“起来,吃饭了!”从栅栏间扔给他一团脏臭的馒头,放下一瓦罐清水。楚瀚勉强抓过馒头吃了,躺在地上闭目休息。之后数日,每日都有人给他送来馒头和水罐,他有得吃喝,精力稍稍恢复了些,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