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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永安五年, 七月中旬。
  烈日灼烧了这雁门关的一片土地。
  而比这烈日更灼热的,却是血,是千百大宋将士汇成一道的血流。
  晏琛仍站着, 他手中的□□抵在这黄沙地里, 使得他能够继续站着,站在这群宵小之辈的面前。
  可他...终归也反击不了什么了。
  晏琛身上的软甲早已残破不堪, 十几支沾血的白色箭羽穿过他的软甲,穿进他的身体。
  而他脸上一道贯穿至下颌的狰狞血痕, 如今亦早已结成血痂。
  他竟感觉不到疼痛。
  一天一夜。
  晏琛与他的兄弟们, 被困在这雁门关内。
  前有突厥小贼, 后有埋伏重重...而他们就如困兽之斗,拼尽最后一口气厮杀着。
  可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
  一千将士对一万突厥兵, 他们...必输无疑。
  晏琛看着他身边的兄弟一个个死去,那嘶喊与厮杀声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小,最后化为无数的鲜血...狼烟遍地, 尸首堆如小山。
  而他依旧抬头看着那天,天已渐渐昏暗,唯有一道晚霞打亮了半边天。
  天快黑了, 而他也快死了。
  他的手中仍紧紧攥着那个护身符,在他无力厮杀的那一刻起,在他知晓再也撑不住的那一刻起...他以为,他的脑海里出现的, 该是那个明艳不可方物的红衣女子。
  可出现的却是那个素衣女子,那个雅致而又清淡的素衣女子。
  她独自下棋的模样。
  她临窗绣花的模样。
  她倚榻看书的模样。
  她在梧桐树下,与他说再会的模样。
  最后,是那个夜下笑着与他说“夫君,你回来了”的模样。
  晏琛那双被热血喷溅过的双目微红,他终于明白了,可终归太迟了。
  他只能望着,望着汴京城的方向。
  在意识渐渐消散的时候,在他的眼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在他尚还有许多话想说的时候...在天越来昏暗的时候,在这漫天黄沙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
  不过化为两个字。
  “阿珂...”
  在岁月尽头的时候,他已看不清什么,亦记不起什么。可他却还在拼命的想着,想记清她的眉眼,记清她的模样...
  若有来生。
  阿珂,若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
  盛宁十八年,十一月。
  晏府内红绸挂满了整个院子。
  经了二十余年,晏府这头回的喜事,下人们都想要好生喜庆一番,这装扮起来也格外用心。
  新屋里,龙凤对烛摆在床前,映着整个屋子都通亮着。
  夜色已深。
  外头礼乐、鞭炮声尚还留有几分喜庆的余音。
  王珂仍端坐在床沿上,带着王家贵女的礼仪,只坐了半分还不到的模样。她的面上仍带着新娘妆,在这烛火下,衬的她往日素淡的面容,也添了几分明艳来...
  丫头打了帘子进来,漏了几许外头夜来的几许凉风意。
  她是王珂身边的大丫头,素来行事都沉稳得体,这会面上却带着几许气。她是先与王珂先拘了一道礼,才又开了口,没几分好气,“奴去打听了回,外头的席面早就散了,却找不到姑爷的踪影了。”
  她这话说完,便又抱怨了几句,“洞房花烛夜,竟让您一个人等着。若是家中几个嬷嬷跟来,定是要去夫人面前好生告他一状的...”
  王珂搭在膝上的双手微微蜷了几分,她抬了眼滑过室内装扮。
  窗棂上贴着的喜字,屋中摆着成双的物件,还有那红绸挂布...都在诉说着这是个喜庆日子。
  王珂未说话,唯有眼中方才的喜悦与等待,化作一个清平的笑来。
  良久,她才开了口,“你去准备热水,还有醒酒汤。”
  “小姐...”
  王珂未置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她,声很平,“去吧。”
  待丫头走后,王珂的面色才露出几许疲惫来,她伸手轻轻揉了眉眼。
  新婚之日,天亮要醒,焚香沐浴,拜别亲人,与人行上同牢礼,再同喝合衾酒...到的如今,她的确是累了。
  可这般凝神空下来,便愈发觉着室内寂静。
  她知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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