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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得体守礼,目光却又放肆无拘,直如一个披着儒雅之皮的狂客。
  那目光……
  硬要说的话,便是已习惯了将天下视作囊中物,因而无论是打量着何物,都是同样的放肆与率性。
  “河阳公主在竞陵住得可还习惯?”萧骏驰问。
  “习惯了。”姜灵洲答:“王府的人待我都不错。”
  “公主可思念故里?”
  “思乡之情,在所难免。”
  萧骏驰点点头,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咳嗽一声,解释道:“这是王爷让我问的。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公主。”
  他一边说,一边摩挲起了自己手上的玉渫。
  萧骏驰肩上的雪水化了,晕开一片深色水迹。姜灵洲瞧一眼他的肩膀,道:“我看宋小将军身上落了雪,不如早点去休息更衣吧。”
  “一会儿便去。”他没丝毫想走的意思,又随便捡了个话头:“公主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和我……和兰姑姑说。”
  “万事皆顺,唯有一事不好。”姜灵洲直言不讳:“我思念故里,但寄出的书信却都被送了回来,我怕双亲久久不得书信,忧思难安。”
  萧骏驰按着扳指的手停了。
  他的目光外移,落到了厚厚积雪上,不轻不重地答道:“是吗?”
  既无肯定,也无否定。
  先前那副关切模样,都消弭不见。
  看萧骏驰的回答,姜灵洲想,她以后必然还是送不出自己的信件。
  她是大齐公主,而魏国的兵士还未远离幽燕。若是她的书信里藏了些什么,那便是萧骏驰引狼入室。因而,他拦下她的书信,将她拘在府中,也是常理。
  他们二人虽是夫妻,却亦是敌手。
  “公主可忙?”萧骏驰问:“不如陪我走一走。”
  “虽有清闲,可到底男女有别。”姜灵洲一本正色道:“我怕王爷生气,不敢如此。”
  “公主安心,王爷断然不会迁怒于你。”萧骏驰笑了起来,面上左侧有个淡淡的笑窝。
  “宋将军为何如此肯定?”姜灵洲问。
  “……莫问。”萧骏驰故作神秘:“以后公主便知道了。”
  姜灵洲:……
  废话。
  于是,她不再推辞,而是与萧骏驰保持三步之隔,走在了他的身侧。
  仆人在庭中清扫出了一条小道,两旁厚雪堆叠,一片晶莹雪白,煞是好看。萧骏驰拥手指拂去肩上未融落雪,垂手间,缠在袖中的沉红念珠便落了出来。
  姜灵洲一眼就瞥到了那串念珠。
  她在齐时,跟着朱太后拜访过无数名胜古刹,多少与佛有缘。她也知魏国上下寺庙无数,自王室至平民,信教者无数。
  “宋将军信佛?”她问。
  “是。”萧骏驰一手将念珠放回袖中,答道:“求个心安罢了。”
  姜灵洲心底觉得有些好笑。
  佛家讲“慈无量”、“悲无量”,慈爱众生、怜悯拔苦,才是上道。竞陵王出入战场,杀生无数,与“慈悲”早已无缘。他戴着这串念珠,想来也只是装模作样罢了;又或者只是怕杀生太过,祟邪难压,才戴了佛珠庇身。
  “公主可怨竞陵王?”萧骏驰忽而问道。
  “……怨?”她有些迷惑:“从何而来?”
  “若非竞陵王一意孤行,求娶公主,公主也不至于独辞故里,远嫁他国。”萧骏驰说。
  “宋小将军多虑了。”姜灵洲展颜一笑:“嫁予何人不是嫁?既然嫁予王爷,能换百姓安康,家国太平,又有何不好?”
  “可齐之所以家国不宁,百姓不泰,也是因为竞陵王。”萧骏驰的眸光愈深,他望着身侧的女子,直言道:“如此,你也不怨他?”
  “……家国大事,”姜灵洲低垂了目光,慢慢道:“又怎是两三笔账便能算清的。”
  姜灵洲不知该怎样做答。
  若说那幽燕诸城,原本便属于魏。后数十年间,起起落落,胜胜负负,两国兵戈不休,谁也说不清这片城池到底属于何人。
  齐魏皆无义旗,有的只是利益相争。
  “不谈这些事了。”萧骏驰道:“不敢打扰公主,我一会儿便走。王爷说了,再隔两天就办婚仪,公主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姜灵洲:……?
  ……等?
  竟然如此突然?
  怕不是萧骏驰现在大腿一拍就做下了决策吧!
  “宋将军,你且等等。”姜灵洲唤住他:“我有个故事,想要说予宋将军听。”
  萧骏驰耐着性子,侧过身来,道:“公主,请。”
  “东方君子国外,有鸟名‘凰’。”姜灵洲淡笑起来,慢悠悠道:“这凰寻思白日无聊,便四处寻欢作乐。一日,它假作生商玄鸟,绕屋而飞,口作飞燕之声。”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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