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和身子,他能想象得出他的脸是什么模样。 丑陋至极。 沈望舒将裹在身上的衾被抓得更紧了。 沈望舒慌乱不已的举动,方雨灵都看在眼里,然她既不震惊也不疑惑,只是轻声道:“公子,您当起床洗漱了。” 沈望舒不做声。 方雨灵没有再出声。 沈望舒就这么用衾被裹着自己不知多久,久到他不知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两个时辰过去了,久到他觉得那个由沈斯年带来替清幽伺候他的姑娘已经走了,屋里静悄悄的,他这才慢慢松开紧抓在手的衾被,捂着嘴咳嗽起来。 忽然,一双温柔的手轻轻覆上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地缓缓抚着他的背,轻轻柔柔地为他顺着气。 不是大哥的手,大哥的手很宽大,抚在他的背上,不是这种感觉。 也不是清幽的手,清幽的手虽然不大,但清幽手上的力道,他很熟悉,绝不是这般轻轻柔柔的感觉。 那就是,那就是—— 这一瞬间,沈望舒的身子绷紧得好似一根琴弦,似只要稍稍一用力,他就会崩断了似的。 他很紧张,紧张到了极点,甚或说是很害怕,以致方才他抓过的衾被就在他的手边,他的双手却颤抖得没有力气再将它抓起来。 他依旧想将自己藏起来不让人瞧见,可他的身子及双手已慌得不知动弹,唯有颤抖。 这位姑娘被他的模样吓煞得连逃都忘了怎么逃吧。 他还清楚地记得八年前,清幽染了重风寒卧病不起,那时候,大哥也带了一名姑娘来伺候他,他很开心,因为能结识一位朋友,就算是女子,就算是下人,他也觉得很满足,可当大哥带着那名姑娘朝他走来,他对她友好地笑起来时,她当时的反应,他的记忆,至今犹新。 她惊恐地跌坐在地,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大叫着“鬼,鬼啊!”。 鬼,这就是他在外人眼里的模样。 除了亲人与清幽,根本就没有人觉得他还是一个人。 那时候他就与大哥说过,除了清幽,他谁人也不要在身边伺候。 大哥答应了,可如今…… 大哥…… 沈望舒绝望地闭起了双眼,身体颤抖不已,连咳嗽,都因他的极度紧张与不安而停住了。 “奴婢知道公子心中在想什么。”就在沈望舒绝望闭起双眼的那一瞬,方雨灵那细细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公子的事情,大公子已经都跟奴婢说了,奴婢若是害怕公子,也就不会答应来伺候公子了,所以……” 沈望舒蓦地睁开眼。 “公子不要紧张,把奴婢当做是清幽姐姐就好。” 沈望舒的身子猛地一阵。 忽然之间,他想要看一看这个有着轻声细语好听声音的姑娘是何模样,不管她是美是丑,他都想要看一看,想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姑娘不仅不害怕他,还愿意与他说话。 身由心动。 沈望舒缓慢吃力地转过了身来。 当他看到站在床榻前的方雨灵时,他愣住了。 方雨灵见他终于转过了身来,对他轻轻柔柔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就像她的声音一般轻柔,即便是看着他,她的头还是微微低着,唇微抿,双颊有些绯红,似有些赧,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美好不已。 尤其是她的眼里,就只有轻柔的笑,没有虚假,更没有畏惧。 她是真的在他笑,她已经清楚地瞧见了他的容貌,她非但没有惊恐地逃跑,反是对他笑。 那一瞬间,沈望舒觉得好似晨光落入了自己的眼,耀眼,却柔和。 “姑娘……”即便如此,沈望舒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只见他低下了头,不安地问,“不怕我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