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天真。 这世道,妻子不在身边,要给丈夫置小妾; 妻子有孕,大着肚子还要看他睡小妾; 就连妻子每月那几日不方便时,还要想着别委屈了丈夫! 委屈委屈……这些狗男人怎么那么容易就委屈上了? 真能活活憋死? 普通人家纳不起妾室的,怎么也活的好好的? 和尚们更是一个赛一个地长寿呢! 要她说,都是给惯的! 且这些男人,只睡还不够,又要生庶子,让孩子们一出生就有高低之别,矛盾不断……说到底还不都是他们好色惹出的祸? 人人都能像她家儿子这样,世道兴许能太平不少呢。 她疯了才会上赶着给儿子身边送女人。 等她真正老了,还得指望着儿媳妇们孝敬她呢,这得罪儿媳妇的事儿,她说什么也不干。 张老太太主意拿得极稳。 …… 宁贵妃近来心情不大妙,此时正闭着眼睛倚在美人榻中,由小宫娥捏着肩。 “娘娘,皇上来了。” 一名宫女进来禀道,话音刚落,就有珠帘被打起的声音随之传入宁贵妃耳中。 宁贵妃睁开眼睛,起身行礼。 心里却在嘀咕,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往常这个时候,只怕还没起身呢! 莫非又是夜里吃丹药吃多了,一宿没睡? “爱妃,朕最近有一桩心事。”昭丰帝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来,下意识地摆出打坐的姿态。 “皇上有心事?”宁贵妃绕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揉捏着太阳穴。 这些体贴的小动作,自昭丰帝幼时起,她便一直在做,多年下来,对她的依赖,已在昭丰帝心底扎了根。 “先前在湖州被百姓传得神乎其神的张家姑娘——朕一直还没想好要如何赏赐她。” 宁贵妃一听湖州俩字就来气。 当初皇上跟他说太子去了南方游历,可她派去的人连个影子都没追着,她还来不及细想是怎么一回事呢,太子竟然又安然无恙地回京了! 她再一问,竟被告知太子去了湖州! 呵呵,那叫游历? 阎王殿一月游吗? 她扑了空,本已窝了一肚子气,偏偏被皇上派去贴身保护太子的陆塬对太子在湖州的经历只字不提,哪怕是她的兄长、陆塬的顶头上司锦衣卫指挥使宁通出面,陆塬也没吐出半个字来。 皇上素来看重陆塬,此人作风又滴水不漏,她多番叮嘱兄长将人趁早收拾干净,都没能得手。 近几年来,甚至许多人暗下都说,她兄长宁通只是个摆设而已,全因皇上为了全她的面子,才给了兄长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而真正得皇上器重的,从来都是陆千户。 还有皇上身边的掌印太监刘福……个个都对她阳奉阴违。 这一刻,宁贵妃忽然忍不住怀疑——皇上真的有表面看来那般宠爱纵容她吗? 太子前去湖州,皇上怎能不知情? 况且,皇上身边的人暗下这般与她较劲,倒像是在有心提防她。 这是不是皇上的授意? 不,若皇上真有心提防她,凭她做过的那些事,她只怕早活不到今日了。 皇上还是将她当作自己人来看待的……单从他升仙的同时还想拉她一把这上头来看,已足以确认了。 想到这里,宁贵妃心下重新恢复了安定,方才对昭丰帝忽起的那一份未知的敬畏,也登时消散了。 “爱妃,你说朕究竟该如何赏赐张家姑娘?” “这便是皇上的心事?臣妾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宁贵妃浑不在意地道:“先前不是已经封赏过张家人了么?她一个小姑娘,难不成还要另行封赏?” “爱妃错了,这张家姑娘,功劳极大,是非赏不可的。” “那皇上看着赏便是了,天恩浩荡,无论您赏赐什么,都是她几辈子的造化。”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