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屿皱着眉,已经面色阴沉地为这事跟几个人闹过不愉快,纪有初的脚被人拿轮子碾过这一次,他更是直接黑了脸,拿空闲下来的那只手狠狠推了冒失男人一下。 他克制再克制,却还是因为纪有初嘶声喊痛时,放下一贯内敛压制的教养,扬声问:“你是不是没长眼睛啊?” 雪天,潮湿,阴冷,旅途受阻……种种焦躁情绪聚集在一起,每个人情绪的耐受点都达到极致。男人也是一下就毛了,撸着袖子:“老子就没长了,怎么样?” 钟屿咬着牙,腮边鼓起,阴鸷眼中闪过戾气。 男人因他周身浮起的巨大气场,吓得不由往后退了半步。纪有初也是心脏狂跳,很怕他突然就在这种地方闹起来。 一向冷静自持的人,一旦失控,那下场不堪设想。 纪有初几乎是在钟屿行动起来前立刻就挡住他,两手死死扯着他胳膊说:“我没事的,钟屿,真的,我没事,你不要在这儿闹事!” 她向他走,他往前走,推挤之下,两个人完全就是抱在一起。纪有初虽然觉得别扭,还是豁了出去,索性就攀着他肩,手勾在他脖颈上。 “钟屿,我不许你在这儿闹事。” 她眼睛晶晶亮亮地看过来,措辞从“不要”到“不许”,倔强坚持里带着一种独有的亲密感,挂在她身上依靠着他的身体,也是软软绵绵。 这一切于她不过就是为了减少麻烦的必要之举,可在钟屿这里却是让他不由心神一颤,浑身绷紧,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地立在原地。 还好,还好他们中间有个熟睡的诺宝隔着,不然,钟屿想,她大概就能感觉出他此刻僵直的身体,和跳到能震裂胸腔的心脏。 ……不可思议。又可悲可笑。 两个人这么一拖延,原本就开始发憷的男人正好找到机会离开。钟屿这才回神,瞪眼看着那人跟着怂包似的拎着箱子跑开。 “人都走了,可以松手了。”他莫名其妙涌上一阵烦躁,喝退纪有初。 纪有初一怔,兀自纳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像八爪鱼似的把他包得紧紧的。于是赶紧松手从他怀里出来,慌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只是想拉着你。” 方才的那股亲密果然顷刻间烟消云散,她又像往常一样,非要跟他把一件事掰扯干净,不留下一点暧昧的气氛。 钟屿直直盯着她,周身聚拢的是比方才还要低沉压抑的气压,直到看到对面纪有初满肚子狐疑,先把眼睛挪转开来,他这才收回视线,轻轻嗤笑了一声。 钟屿陪着诺宝玩了一天,赶着飞机过来找她,又抱着孩子站了这么久,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一刻才终于觉得有点累了。 他深呼吸几口,试图调整情绪,按部就班地排队、办理入住,一边告诉自己克制,别像个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处处被人钳制。 直到拿到房卡递给纪有初,看见她挑着眉梢不满说道:“只有一间房吗?” 他忽地听见心里嚯嚯倒了一排,有什么东西天塌地陷,一片硝烟弥漫里是他一败涂地后的断壁残垣。他脑子倏忽一热,凑到她面前低声道:“纪有初,你怕什么啊?” 薄薄的两片唇上下一碰,说出来的话是又狠又厉:“我之所以过来是因为诺宝想你,你真以为自己这么有魅力,是个男人就会为你神魂颠倒吗?” 纪有初怔怔看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能让他如此咬牙切齿。是小孩子在交朋友吗,一时好,一时坏。 “是啊,是啊。”她想得脑子疼,索性就不要想了,反正他喜怒无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我想多了,我没有自知之明嘛。” 她说完就先走一步,不再跟他并肩前行。钟屿这么看过去,就只见到她还在起伏的后背,和搁在腿边攥得紧紧的拳头。 这么生气?钟屿回想自己刚刚的话,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可如果让他再来一次,他估计还是会这么恶言恶语。 其实只要他愿意,他大可以拿出那些日积月累攒下的手段,给她无微不至体贴的同时,一直一直哄得她很高兴。 他不是一个喜欢为难女人的人,相反,凡是跟过他的女人都说他性情温和,虽然他们可能不会维持太久的关系,但下次再见,双方总还是能和睦相处的。 很少有人像她一样,能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态、刻薄和风度全无。 而令他越来越无法接受的是,他开始分辨不清,自己这样到底是被外界刺激的,还是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