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穿成掌印太监的朱砂痣

打太子


思正宫的宫灯亮了。
  雪下得并不大,一粒粒小得很,如同沙尘,只是一直下到傍晚,细细碎碎得很是磨人。
  朱莹抱着理好的奏章来到宫里时,正逢杨固检下了晚朝,盘腿坐在榻上读先帝时的起居注。
  前不久小病一场,如这雪一般磨人,很久才好。他的精力却没能养回来,从前下了晚朝还生龙活虎的,如今却不成了。
  朱莹随着传报声入内,行了礼,一本本将奏章和处理办法读了过去,杨固检只听着,拿着玉簪挑桌上灯花。
  朱莹每说一个,他便点一下头。
  朱莹道:“工部尚书乞骸骨还乡,妾身拒绝了。您看?”
  杨固检也点头:“可。”
  他便是这般做的,先帝留下的许多良臣能臣,他都一直用到他们死在任上为止。
  算起来,他对大臣夺情的次数,是历代最多的了。
  朱莹又道:“程少监想以己功换兄长升任,推辞封赏,妾也拒了。”
  这本是一件小事,杨固检却思索了许久。
  他最终道:“今儿朕听御马监的人说这事,王咏私下里挺赞成的,你便允了吧。”
  朱莹怔了怔,答道:“是。”
  她伏在案角,重新批了这本奏章。正写着时,忽听杨固检问道:“太子今日去你宫里了,他怎么样?”
  朱莹的笔,一下子停了。
  “他怎么样?”杨固检又问。
  他眼中映着烛火微光,面色在烛光下暗沉许多,显出一种不太正常的黄。
  朱莹犹豫片刻,答道:“殿下过于仁善,与圣上完全不同。”
  杨固检合上手里的起居注,放在桌案上,笑了笑:“仁善没什么不好。能把一个王朝延续下去的,总归还是仁君。”
  朱莹抿了抿唇,重复道:“殿下他……太过仁善了些。”
  她说了两次。杨固检猛然回味过她的意思来,直起身,急切问道:“太子理事了没有?”
  朱莹摇摇头。
  她道:“殿下举棋不定,心里自有想法,却又顾忌圣上的想法,一件事情,思虑许久,竟不能得个结果。”
  杨固检眉头紧紧的皱了。
  他问:“太子理的哪件事?”
  “回圣上,是工部尚书告老,及程少监推辞封赏二事。”
  杨固检追问道:“果真一样结果都没拿出来?”
  “果真。”
  他摆摆手:“朕知道了。你去吧。”
  朱莹应了,行礼告退。
  她挑帘出去时,忽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悠悠长叹。
  “朕……也算是老了。”
  她一时停步。自有宫人上前劝解皇帝,朱莹站在外面,很久没能挪动步子。
  她咬着牙,呆呆地立了许久,忽然跑了起来,奔出殿外。
  外头的雪停了。
  乌沉沉的夜色压下来,明月如磨洗过一般银白。几点稀疏的星辰极其高远,仿佛冲破了夜色。
  朱莹仰头,遥望着它们。
  她不清楚皇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叹息。他也不过三十多岁,就算放在古代世界里的上层,也能算做正当盛年。
  他怎么就哀叹自己老了呢?
  朱莹走在夜幕中。
  四周的黑暗向她合拢过来,宫人手中的灯笼轻轻摇晃,烛火忽明忽暗,似乎随时有可能被这黑暗吞噬。
  自穿越后便久违了的恐惧,重新袭上心头。
  朱莹怔怔地想着,齐朝几代皇帝,便无几个长寿之人,算算年龄,这位皇帝,差不多也快到时候了。
  而太子又……
  正是青黄不接的日子啊。
  她能做什么呢?
  从前,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在宫中苟活到最后,盼望着大齐别被四面烽烟拖垮,不要落得连皇城中人也晚景凄凉的地步。
  而到了现在,她总觉得,自己能多做点什么。
  如果一个王朝注定要倾没于历史洪流中的话,她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将它延续下去。
  或者……至少让它不要毁于外敌之手。
  朱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了如此豪气,大概是掌权了,便生出些野望的缘故吧。
  抑或许,穿越前学过的,被外敌入侵了的历史太过惨痛,她下意识的,也希望自己能亲手去隔绝一道疮疤。
  哪怕这里,全然不是她的故乡。
  ·
  鸾仪宫灯火通明,朱莹走了进去。
  正殿外守着一个小内侍,靛青色衣摆于夜幕中散开。
  见到朱莹回来,他行了个礼,道:“厂臣公打发奴婢来问问娘娘,晚膳可用了没有?”
  “我已用了。”朱莹说,心头微微一热。
  她问道:“厂臣如今在哪儿呢?可休息了没有?”
  内侍恭敬道:“厂臣公正在家里休憩。”
  他传了话,也不多留,告辞离去。
  又有内侍进了鸾仪宫,与他擦肩而过,对朱莹行礼道:“娘娘,厂臣公很喜欢您送去的点心,今儿用了晚膳后,吃了好些呢。”
  “嗯。”朱莹应了。
  她走进内室,坐在梳妆台前拆首饰。
  拆着拆着,她便忽然发现,他们两个,应该是差不多同时派人去对方那儿问候的。
  只不过宫中查得严,王咏才没叫人送东西进来罢了。
  朱莹忽然笑了,感觉也没那么累了,三下五除二摘掉所有首饰,又接过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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