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阮澜开口说道。 只是须臾的停滞,陆追便侧开身子:“进来。” “去床上。”陆追关上门,将风雪尽数遮挡在外。 阮澜:“啊?” 陆追搬了把木椅子坐下,靠在桌旁:“你睡就是了,我白日赶路的时候,在牛车上睡过。” “阿追,你回来花了多久时间啊?” “不久。方才十二天。” 房间里并没有点灯,但好在外面雪月同在,比往日的夜里光亮许多。 阮澜打量着陆追,才小半年的时光,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突然之间就拔高长大了许多,神情眉宇之间多了些坚毅。他原本就是沉稳性子的人,如今只觉得愈发低沉,浑身都是浓郁的灰色。 陆追一转头,便和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眉头紧锁:“怎么还不睡?” 阮澜长叹一声:“我家阿追长大了啊。” 再也不是那个小灰团子了。 她最初是怎么看他的来着?哈士奇?想想哈士奇长的也好快,一眨眼就成了大狗狗。 原来是为了这个。 陆追低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没长个子?” 阮澜一愣,心里的那份伤感尽数憋了回去:“胡说!我长了!”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甩开被子踩着鞋,两步跨到陆追面前:“来比比啊。” 陆追无奈的站起,她抬起头正好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下巴,阮澜咬起嘴唇——呜呜呜,这孩子怎么长的?凭什么就窜天了? “好了,快去睡吧。”陆追十分熟捻的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阮澜“哼”了一声,又缩回床上。 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开口说道:“阿追,你受伤了没有?” 陆追低低“嗯”了一声:“都是小伤,不要紧。” 行军打仗怎能不受伤?命都是悬在天上的。 自己也曾受过重伤,烧了三天三夜,那些噩梦就缠了自己三天三夜。 旁人都说没得救了,可他不想一直做这样的梦,又昏昏沉沉的想起自己从未给阮澜写过信,总不好让她受到的第一封信是悼书。 他不喜欢她流眼泪的样子,即便看不见也不想让她流眼泪,便咬着牙快些好,从那些扭曲的梦境当中,从对她的惦念当中离开。 以往不知道不相信,那时才明白人总有脆弱的时候,趁着身躯的不适,那些脆弱就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触足盘裹,将人逼得透不上气。 没有牵挂,生死一搏。 有了牵挂,生便比死更重了分量。 阮澜犹犹豫豫,又找了新的话题,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碎碎念了一遍,并非事无巨细,细究起来还有些有头没尾头重脚轻,前言不搭后语。 陆追转头看她,过了半晌,开口道:“你想问什么?” 她不是睡不着,她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但又不开口。 他这么一问,阮澜的眼泪就又落下来了。 阿追回来了,她应该高兴的。可她就还是怕,怕阿追又要走。 他若是没回来,自己就只是惋惜少了个这么好的帮工,日子还是会过下去。可他偏偏在除夕前回来了,秋行山很近吗?她问过好几个人了,人家都说秋行山好远好远。村子里有以前打过仗的,告诉她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个月。 可阿追呢?他说十二天。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什么好哭的,这是阿追自己的选择,难道真的要让他跟自己做一辈子的瓷不成? 可她就是难受。 她高兴阿追把这里当成家,又害怕阿追又要走。 她想开口问,但又知道问了也没意思,憋在心里搅得胸腔发胀。 陆追走过去,无言地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