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津真天挥动手臂双翼,慢悠悠跟着他挪到廊下,爪尖好奇地触碰几个木盒,又很胆小,一碰就缩回爪子。 少年就看着她笑。 “渐渐都熟悉了啊……晚上还会做噩梦吗?” 以津真天摇摇头,犹豫一下,爪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黄金羽,以眼神询问。 “不了,经济上没有问题。”少年知道她的意思,却不肯要,“黄金羽生在鸟妹头上,才是最好看的。” 以津真天于是抿唇笑了,她轻快地挥舞羽翼,一路跟少年一起进到房间里。 这间房间有特殊用途,房间里处处张开着繁复的阵纹,一枚巨大的桔梗印悬浮于天顶之上,向下透出幽蓝微冷的光线。在这光线之中,小女孩平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甜蜜,身边睡着一只巨大滚圆的鸮鸟。 少年确认了一遍阴阳术的运作,露出一点笑意。 “就在这几天,熏就会醒来。到那时,她将会遗忘过去,重获新生。” 将死者转换为妖怪,这是绝对的禁术,甚至可能会得罪冥界。但是当浑身浴血的森林之主托着女孩仅剩的残衣,跪在他门前卑微祈求的时候,少年终究是不忍,给自己揽下一桩大麻烦。 他此时阴阳术已臻至完备,翻阅诸多典籍,最终越过冥界直接向泰山府君传达请求,磕磕绊绊,总算将熏的复生过了一半明路。鬼使跟他关系又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偶尔叫他帮帮忙来偿还。 “鸟妹,山风回来,麻烦你通知他一声,这两天最好守在熏身边。” 以津真天闻言点头,少年也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白藏主身在宽敞的房间中,已经舒舒服服现了原形,躺平睡得昏天黑地,少年挨着他盖上被子,妖怪柔软的皮毛上似乎染着梦山上露水的味道。 房间里安静下来,一只手伸向少年,却在半路又收回。 半妖静静望着少年的睡颜,黑发的少年几乎与土御门伊月一模一样,一些小动作也几乎相同,比如喜欢不甚风雅地甩扇子玩。他心里那个荒谬的念头蠢蠢而动,可又想到伊月口中的“绘卷”,以及少年这满院实力强大的式神。 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阴阳师土御门伊月…… 他试图用肯定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又怕肯定之后反而相隔更远。 其实肯定了又有什么用呢?他只不过是一介旁观者,少年的悲欢与他毫无干系,他只是卑劣的在梦境中窥探着,以此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 少年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白藏主无意识的察觉到这个小小的动静,把尾巴盖上来,一人一狐继续沉睡着。 院中乌云蔽月。 源氏自入秋以来,就似走了背运,桩桩件件的麻烦事缠绕上来,哪一件都不好拆解。 什么朱雀大街深夜现鬼影,什么平安京周边出现可疑人物,什么戴黑红狐面的神秘邪道阴阳师出现……件件都需要出动人手,阴阳寮几乎都是些吃白饭的家伙! 看着那些凌乱的报告,源赖光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简直像是暗处有人在刻意针对源氏。 “赖光大人!赤影又暴走了!” 思绪被打断,源赖光低咒一声,真是糟心事都赶到一起了。如果小混蛋还在,他还能够轻松一点,赤影之类的事情他根本无需亲自出马,然而现在…… 他看着跪在脚边一身黑衣的阴阳师,这是他新提拔起来的心腹,有些能力,却也很有些自己的心思。他不过暂且一用,等到新的一批孩子养成,源氏的人手便不会如此捉襟见肘。 “不要慌张,我去镇压。”源赖光大步走向赤影所在的院落,口中还吩咐着,“从今晚开始,在赤影的院落中搭建结界,免得出了事情只能我亲自出马。你们就不能聪明点,搭一个结界,一旦有事只需要注入灵力就好。” 一群蠢货!这些东西小混蛋早八百年就会了! “是、是的!” 镇压完赤影,交代布设结界,源赖光转个身又收到式神制造场暴动的消息,还得连夜去处理。 就在源氏上下陷入奔忙的时候,古樱盛放的庭院之中,少年缓缓落下一枚黑子,棋子落在棋盘上一声轻响,落花飘飘荡荡。 “弈先生又赢了。”少年拿扇子敲敲自己的前额,也不懊恼,只是笑,“我果然还差得远啊。” 弈笑道:“棋之道,并不等同现实之道,您在平安京的整场布局,实在是巧夺天工。” 少年开始一个个将棋子捡回盒里,脸上却并没有多少雀跃。 “阴阳师?” “嗯,抱歉,都到了这种时候,我自己反而消沉起来。”少年把棋盒扣上,棋盘上只剩下一色白子,摆出一个围困的姿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