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沉声道:“你这一套新衣裳是何时换掉的?” “淋了些雨,又沾了些血,便换了。”虞子婴倒不惧他这一巴掌响声,却不能表现无动于衷,于是她将头垂得更低了,但回答倒是中规中矩,最后视线于他膝盖以下扫视一圈,补刀一句道:“皇兄不是也换了吗?” “这能一样吗?为兄是与众人一同在朝和殿换的,而你呢?”牧骊歌被气笑了。 她是在哪里换的?——景帝后宫,景帝专用御池龙泉宫,显然这两个地方都是雷点,轻易不能踩下,于是她嘴巴拐了一个弯,道:“是宫娥随便领着我换了的,当时我受了惊吓,已记不仔细在何处了。” 这话声音说得极低,像是受了委屈却必须强形忍着般嗫嚅,牧骊歌一听才恍然醒起,他这骄生惯养的皇妹方才在皇宫中经历了一场天灾降临与刺杀,虽目测并未受伤,却必定受到了惊吓,而他却……一思至及,他刚才强硬的语气便软了半截。 “好,那我且问你,为何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景帝不救,偏生只救了你?” “当时我与你失散后,便无意间跟北疆国使臣撞成一道,那时候刺客将我与北疆国使臣包围,所幸景帝及时带人赶到,北疆国使臣由十二鲸铁骑所救,而我则因北疆国使臣的缘故,顺手亦被景帝所救。” 此事不假,但其中的沟沟壑壑却不是她一言两语能够说得明的。 一听因他一时大意丢了妹纸,妹纸经历的惊险事情,牧骊歌另一半硬度亦弱了:“罢了罢了,我且不追究这些,我只问你,你究竟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虞子婴亦好奇他反复地追问什么。 牧骊歌快被这句话给憋出病了,便一股作气道:“有没有被景帝占了便宜!” “……”呃?便宜?御池内的摸摸抱抱搂搂算不算?虞子婴犹豫了起来。 看虞子婴不惊不讶,选择沉默以对,牧骊歌心如堕冰窟,倏地一下站起,气得口不择言:“你尚未成婚便已丢了清白,你……你就没有趁机让景帝册封你为妃?!” 虞子婴愕然呆萌。 丢、丢了清白?册封为妃? 丢了清白不是该当即对罪魁祸首斥责痛骂一番,怎么画风一变就绕到封妃上了?难道说皇家的人遇到何种事情第一反应都是利益至上? 牧皇兄开的脑洞太大,即使是虞子婴亦要好一会儿才从他的话中缓过神来。 虞子婴摇了摇头,掷地有声道:“我与他清白仍在。” ☆、第二十章 凤霸夺龙(四) 牧骊歌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不信,满目质疑地挑高音调,慢字吐出:“当真?” “你不信……莫非是因结果与皇兄的期待相背?”虞子婴敛目沉容,然语气中不勉带了些火药味儿。 “一派胡言!”牧骊歌耳根一跳,温颜生厉,喝叱一声。 虞子婴却蓦地抬脸,室内门窗紧闭,从窗橼缝隙透出的惨淡光线,映覆于那一张明艳如珠面容上,深凹阴暗,浅凸叠影,她面无表情与他对视,抿唇昂立,目瞬不眨,平添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诡谲。 牧骊歌本是正欲朝虞子婴发作,但一看她神色不对劲,她既不似以往那般跳脱叛逆,遇事据理力争怒言气语,倒是话瓢藏腹一改常态般逆来顺受……怪哉。 曾听闻人若受刺激过度,重者癫狂失智,轻者改性换人,她这般不同寻常之态倒有些言中,牧骊歌心沉了沉,墨眸闪烁,心道若她说的皆是实话,那么他再咄咄地逼问下去,岂不是等于朝她身上泼脏水? 皇宫中她方才受过刺激,如今再压上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若将她逼出个好歹,岂非祸事? 是以,牧骊歌噏动几下嘴唇,便也噤了声,他对“牧晓凤”与景帝并未发生过超越正常男女接触性关系的事情,心中既松吁了一口气,同时亦感到几分……他不愿意承认的失落。 “或许此事是皇兄武断了,晓凤,疲于一日,你且回房去休息一下吧。”牧骊歌不看她,视线漠然注视空气一处,淡声道。 虞子婴听完,一吭不响,动作十分利索顺畅地转身便走,半分不带迟疑。 直到听到房门咔一声重合闭上,牧骊歌冷漠的表情当场崩溃! 他揉额长叹一声——这妹纸果然长大便是要嫁给别人当媳妇儿的,当兄长的不就紧张地多问一句话,便这样兜头泄愤地甩脸子给他看,他招谁惹谁了! 可等虞子婴走后不久,他却也气不下去了,只因他脑洞活跃,一下又愁上别的事情了,比起兄妹间这点芝麻绿豆小事的纠纷,殷圣的邪恶种子在九洲大陆发芽才是天大的正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