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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去!”

    这大约是满殿奴婢们最高兴的时候。李禄严苛,在他手底下一丝懒儿也偷不得,若说有人能治这黑心鬼,便是许善。

    他像是许善的亲儿子,最受器重,又像是捡来的,打骂受罚,一样儿都没有逃过。

    等到傍晚的时候,整个麟德殿,从正门外的十二根明柱,到那高挂的烫金匾额,再到殿内每一处墙角缝隙都清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所有家具归了原位,熏香淡淡,宽敞明亮,历时一百多年的老殿,在夕阳下巍峨雄立,气派非凡。

    但因为中午的过错,李禄在巡视完所有地方后,便被许善手底下的大太监们押到了校场后陈列兵器的架子处,跪在那架子下面,反省思过。

    这是个人际罕至的地方,杂草从生,兵器架子上空无陈列,铁管上锈迹斑驳。李禄经常在此徘徊一夜,听风呼啸过各殿间的风口,老鼠打洞,蟋蟀浅唱,一年又一年,从十二岁入这麟德殿,转眼六年了。

    这夜天黑之后,陆敏亦来了。她先是绕着整个校场奔跑了两圈,然后站在空旷的校场上极目,于清亮亮的月光下,往这一处而来。

    在皇宫里,就算宫婢们,也大多敛胸收脚,要做出个含羞的姿势来。李禄从未见过有女孩子会像陆敏那样率性的奔跑,白绫衣叫月光照洒的清清透亮。

    陆敏陆敏,李禄到此时才明白她这名字的含意。,她果真敏捷的像只纯白色的灵鹿一般。

    一排又一排七尺高的铁架子,上面空空如也。她以手攀上一根圆管,忽而两腿一跃,双手打着圈子,身体在夜空中划出个规正的圆形,旋游而上,转眼之间,两腿一个劈叉,稳稳坐到了两根相距三丈远的铁架子上。

    夏夜的蟋蟀依旧在浅唱,李禄就跪在墙角,略仰头,静静看着那两条腿平平伸直,仰头在月光下静静发呆的小姑娘。

    月光下她只是个月白色的影子,螓首微仰,削肩薄薄,细细一截纤腰,显得格外修长。那平衡劈叉的两条腿叫李禄有些担心,担心她那样冒险的动作,会伤了她的元红,叫她嫁到夫家头一夜无元红,会让夫家不喜。

    ☆、番外2

    过了许久, 她忽而轻解衣带,微微撩衣,月光下半个雪白的肩头露了出来。

    这永远无人至的校场, 那小姑娘不会知道有个男人慢慢站了起来,就站在她身后一丈远的墙角。

    净了身, 并非净了心。皇帝的司寝女官,李禄还没有胆子大到敢染指她,或者亵渎她的地步。他微微别过脸,不一会儿,只听哗啦一声撕, 她似乎是撕了张狗皮膏药,空气中唯有她咬牙吸着冷气的喘息,和那浅浅的蟋蟀鸣叫。

    李禄想起来了。她中午被那鎏金屏风砸到肩膀,想必此时肩痛,所以弄了片膏药贴来止痛。他看她贴的格外艰难, 又找不准地方,往前两步欲要帮忙,又止步,跪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将膏药贴到肩头,轻扬揉腕, 再撩臂,却是穿好了衣服。

    凉风习习的夏夜,她维持着那么个姿势,就那么一直坐着。李禄跪在她身后墙角的暗影里, 亦是沉默的跪着。

    李禄猜她或者是在想家,想父母,想那被囚禁在长春观里的妖后陆轻歌。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家族落罪,从大家闺秀沦为宫中婢女,没有人能受得了那种落差。

    罚跪,罚清扫校场,罚一样样揩拭兵器库里那琳琅满目的御用兵器。这校场,有很多年,只是属于李禄一个人的专属。他习惯了一个人寂寞的呆在这儿,夏听凉风,冬看落雪,以水为墨,在一块块青石壁上习字。

    但从这夜起,这校场上多了一个人。

    第二天,皇帝眼看归来。御前伺候的少监姑姑们还三两不着。李禄带着他们在殿后整整一日,竹板打在手上,交待各人该有的位置,以及各样物件儿该归的原位,整整忙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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