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侯府里,她就必须是裴郁宁的妻子,裴家的主母,祯儿和玉儿的母亲。 那个家里,容不得她松懈,她立不起来,家哪还是家。 “焕儿,我是姐姐,”摸着孩子发热的额头,她低声道,“母亲,父亲还有姐姐都在等你,你得好好的。” 幼小的孩子沉睡着,什么都不知道,颜书语看着这小小的孩子,眼神柔软。 祯儿和玉儿小时候也是这么乖巧可爱,可惜自从送去外祖家,就慢慢同自己生疏。 一切,都是裴郁宁的错。 今生神威侯府里的那些风霜刀剑,再不会加诸她身,她要离望京远远的,平安喜乐的活下去。 这才是她现在存在于这里的意义。 颜书语近日一直在归德院照顾弟弟,一方面是她回来得急,家里她那个院子还未收拾好,一方面是幼弟一直生病,她想就近照顾,毕竟,继母在某些事情上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个家里许是因为男主人常年不在家,主母管束不力的原因,规矩有些松散,下人们做事很不尽心,颜书语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打算动手,她刚回来,情况还不清楚,等摸清了一切,再做打算不迟。 颜景焕今年六岁,浓眉大眼,圆脸上还有着明显的婴儿肥,原本应该活泼可爱的男孩子,因为长时间生病的关系,瘦了许多,脸色也极差,着实让人心疼。 对于多出来的这个长姐,小孩子格外有兴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总是围着颜书语转来转去。 小孩子生病最怕吃药,无论是祯儿还是玉儿,从小生病吃药都是苦差事,就连傅老都受不住闹腾,最怕喂药这项差事。 对于颜书语来说,一时的哭闹不会让她心软,只会更加坚决彻底的给孩子喂药。 见识到周氏与齐婆子是如何哄小少爷吃药的之后,颜书语就此接手了这项工作,灌药喂药格外利落,颜景焕哭闹了一次见完全没用,接下来每次喝药,就算苦着一张脸格外不情愿,到底乖乖的喝了下去。 每当这时候,颜书语都会露出笑容,喂上两颗蜜饯,还要认认真真夸一句,“做得很好。” 她从前一直是用强权喂两个孩子吃药,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那次裴郁宁恰巧在家,祯儿又闹着不想吃药,裴郁宁只是静静看儿子一眼,没说什么,祯儿就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喝完了一碗苦药,完了,还炫耀似的亮亮碗底,证明自己把药喝光了。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颜书语,那一刻,心突然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她隐隐约约的察觉了,在这个家里,她和他们之间有着一层无法突破的隔膜。 裴郁宁送走了她的孩子,说是为他们好,她就算不愿就算心痛,也还是同意了,忍了下来。 但分离终归是分离,那两个孩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同她疏远,直到她身为母亲的那颗心慢慢布满裂痕。 她其实不太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小没有母亲的她,一直渴望获得真正的母爱,李妈妈虽然从小照顾她到大,她也敬爱信任她,但在她心里始终明白一件事,那和真正的母爱是有区别的。 至少,她不会毫无顾忌的责骂她教训她,也没办法在她受到委屈时不顾忌任何人的眼光站到她面前。 孤单的少年时期,她心里幻想过无数次母亲的模样,等她真正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时,她将渴望过的幻想过的,尽数给了他们,却发现他们似乎并不太想要。 无论是她的爱还是期望,抑或是鞭策督促,都总显得有些多余。 在他们那里,她应该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姐姐,你怎么了?”喝完药不太想睡的颜景焕满眼好奇的盯着她,手里抓着草编蚱蜢不放,那是白天时他无聊颜书语一时兴起编来哄他玩的。 “我想起了一个小哥哥。”摸.摸怀中孩子的头,颜书语笑道。 “小哥哥?我认识吗?”颜景焕有些兴奋,身边同龄孩子太少,他玩伴不多,一个人寂寞得很。 “焕儿不认识,小哥哥也不在这里。”颜书语擦掉他脸上的汗水,微微一笑,“等焕儿养好身体,姐姐带你去赏灯。” 乌安县每年春天都会吸引很多外来游人,一部分是做生意,一部分是送孩子入文懿书院就学,在春季景色最美之时,县中那条永安街晚上会举办为期一月的赏灯节。 乌安江流水潺.潺,龙都山上春花漫烂,水面上各色花瓣飘过,空气里花香袭人,配着街道上的各色花灯,春夜里着实是一番美景。 “我一定努力早点好起来,姐姐带我去赏灯!”小孩子笑容灿烂,眼睛亮亮,难得有了些精神。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