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诚一个激灵醒过来,马上凑到床边,下一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留意到裴言之紧拧在一起的眉心之后沉声道:感觉还好吗,麻药劲儿刚过,应该挺疼的吧。 裴言之因为巨大的痛楚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冷汗,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着眼珠在病房里看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陆诚的身上。 遥遥呢? 平日里脑子转的最快的陆诚想了一下午也没琢磨出来怎么和裴言之交代程遥的情况,在他问完之后犹豫着并没有马上回答。 见到陆诚竟然都能被问的哑口无言,裴言之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随便用脑子想想都知道,程遥现在的情况一定不太好。 别瞒我,他到底怎么了? 裴言之心里着急,轻微的动了动腿甚至想坐起来,很快就被陆诚眼疾手快的摁住。 他检查过了,一点事儿都没有,就头磕了一下,在家歇两天就好了医院连药都没开。陆诚先避重就轻的和他说了个好消息。 他人呢?裴言之紧紧盯着他。 在你出手术室的时候跑回家了。陆诚实话实说,梦琪在陪他。 醒来的那一刻没有看到程遥的时候,裴言之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如果程遥受的伤不足以让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话,这本就是个单项选择题。 以程遥平日里的粘人劲,根本不可能离开病床超过一米范围,他醒来之后看到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有自己的妹妹。 既然他不在,这个选择题的答案就相当明显。 小朋友估计又把自己关到卧室里不出来了吧 他电话打不通?裴言之问陆诚。 打不通。陆诚摇头,梦琪说她耳朵贴着门还能听见屋里面手机振动的声音,但万里就是不接。 裴言之缓缓闭上眼睛,努力消化从全身上下各处传至大脑中枢的疼痛:别打了,让他睡会儿吧。 啊?你怎么知道他在睡觉?陆诚说。 他昨天睡得晚,今天一早就起来去给爷爷扫墓了,再怎么强撑到了下午也也会困。刚做完手术不能喝水,裴言之嗓子干涩发痒,连吞咽唾沫都觉得非常费劲。 他此时此刻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受重病摧残折磨的人为什么想要放弃治疗,恨不得拔掉自己氧气管。 人类虽然站在食物链顶端,实则是十分渺小脆弱的个体。 意志再怎么坚强,一旦被最原始的痛感所支配,当真是想原地去世。 可他又十分担心程遥。 陆诚点头,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好,我给梦琪发个消息让她别打扰万里。 裴言之补充道:再和她说一声,药在电视柜从左往右第二个抽屉里,遥遥如果一直不出来,就从门缝里给他塞进去。 抗抑郁的药物一旦开始服用是不能随意中断的,陆诚最怕的就是程遥断药,听裴言之语气这么笃定还挺惊讶。 他会吃吗?陆诚说。 我不知道,卧室里有水,希望他会吃吧。裴言之眼神是肉眼可见的无奈,就像我刚才希望他现在正在睡觉,而不是强迫自己清醒的胡思乱想。 闻言,陆诚也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类似的事情他已经见过了太多。 就像那些在医院里工作,每天都在见证生死离别的医者一样,一开始或许还会因为别人的遭遇扼腕感伤。然而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时间一久,心脏就会被打磨的越来越坚硬。 剩余的只有冰冷、麻木。 可当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陆诚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力不从心。 从古至今,在面对疾病的时候,人们都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医者的身上,希望他们是入世拯救世人的神,救死扶伤,化解一切痛苦。 但现实总会给人沉重一击,就算是百年前的神医华佗和扁鹊,也会有医治不了的病人。 所以古有电视剧里面最经典的治不好朕就让整个太医院陪葬,今有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医闹纠纷。 很多人不是医生,所以他们不明白,大多数时候,医生比患者还希望自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神。 因为他们知道在现实面前,人力能够做到的事情是十分有限的。 陆诚:对了,你还没醒的时候郑阿姨来了。 裴言之:她怎么说? 陆诚:问了一下你和万里的情况,然后给律师打了个电话,没待太久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说来也挺巧,两人短暂的对话刚刚结束的,裴霜霜的手机就响了。 裴霜霜喊道:是星河麻麻! 裴言之眼神示意:快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