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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的青石砖,她娇嫩的双膝一磕到地上,纵使有衣衫包隔,也令她感到了一阵痛楚。她从未经历过大苦大难,也没有跪过谁;此时此刻,她却蹙了眉,哀哀地望着魏池镜。
  魏池镜愣住,眸中略有诧异之色。
  但是,他却不曾松口,依旧道:“送霍大小姐出城。”
  霍淑君咬着下唇,狠狠摇了摇头。她推搡开来搀扶自己的侍从,膝行向前,呜咽道:“镜哥哥,当我求你。……我留下来,放她们离开。”
  她一路膝行向前,原本干净精致的衣衫上沾满了雨后的泥巴,变成一团脏污。但她不管不顾,只是睁大眼睛,努力地盯着魏池镜,不放过他面上分毫的神态变化。
  “镜哥哥,当我求你。”
  “……镜哥哥!”
  “换我留下来!”
  她的声音哭腔越来越重,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粒儿,滚个没完,鼻头红通通的。魏池镜回头瞧她时,不知不觉便僵住了脚步。
  “……你留在这里,与你娘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魏池镜道,“我留着你娘,是为了让霍天正主动现身。”
  “那我回京城去,又有什么意思?”她哽咽道,“我爹爹下落不明,我娘亲生死难测。生养我的不破关被夺了去,就我一个人独自待在京城,又有什么意思?”
  魏池镜一时无言。
  霍淑君的细白手指狠狠一抓,无法在青石地砖上抠出痕迹,反而叫手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子立即渗了出来。她抽噎着,却不敢大声地哭,反而竭力压着、藏着,想要露出一副从容的样子,不至于太过狼狈。
  只可惜,眼泪是挡不住的,依旧滚落着。她一翕眼帘,便像是灵魂都从中被抽走了。
  魏池镜有些恍惚了。
  他记忆之中的霍淑君是怎样的?
  ——是天真不谙世事的,是蛮横无礼、跋扈嚣张的,是从来不会求人的。她自幼锦衣玉食,生来便是天恭一等一的名流千金,求亲的人踏破门槛。玉髓为食锦为被,金堂银马不值惜。
  从前,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那算什么,我爹会帮我摆平的!”可现在,她早没了这样任性的资本,爹娘不在,家园不复;一夕之间,痛失所有,只能在跪在他面前无措哭泣。
  她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殷勤地一口一个“镜哥哥”,她瞧着自己时,眼眸亮闪闪的,像盛了一天的如水星河。小女儿所有的娇憨、爱恋、天真无邪,她都有。
  她如今依旧唤自己“镜哥哥”,可她却是跪着的,像是已把自尊低伏到了尘埃里。
  “镜哥哥!你不想打这场仗的,是不是?是不是……”
  她还在唤他。
  恍惚之间,魏池镜觉得眼前的霍淑君有些熟悉。他印象之中,似乎也有这样一个人,从前身份尊贵、无忧无虑,天塌了都有父母帮忙顶着;可一夕之间,却失去了所有亲眷归属,家国不复,只能隐姓埋名、浪迹四方。
  那个人是谁?
  似乎是叫做魏池镜。
  这样的怜悯之绪只出现了一瞬,便被他自己抛却在脑后了。魏池镜低垂了眼帘,淡淡道:“我不会对你娘动手。但是,霍天正,我不敢保证。他毁我家国,这仇我必报不可。”顿了顿,他道,“……霍大小姐,你回去吧。我不伤你。”
  说罢,他便朝前踏步离去。
  “镜哥哥!”
  他身后,霍淑君发出了细细的尖叫,脖颈上青筋迸出。她向前爬了几步,衣裙沾满泥巴,可却根本追不上离去的魏池镜。
  魏池镜行着路,眸光落在地上。
  ——日后,霍淑君定是会恨自己的吧。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明明是曾经尊贵无比的皇子,却被霍天正带兵踏平了家国。他亲眼看着母后在金莲台上放了那把火,将往昔的轻快、天真、无忧无虑全部焚为一团灰烬。从那以后,他的骨子里只剩下恨;除此之外,便是空荡荡的。
  霍淑君必然会恨自己。
  可那又如何呢?与他有何干系呢?她与他一样,不过都是抵死蜉蝣,尘埃一叶。纵有爱恨,也远轮不到荡气回肠的时刻。
  魏池镜的侍从上来搀霍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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