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做甚?”阿洪靠在马车的壁上, 如同防备一个妖怪。 “不做甚。”我说, “我要你稍后到了地方,仍将那麻袋扔到河里去。” 阿洪露出诧异之色, 看着我,片刻,又看向那麻袋,神色不解。 “可那麻袋已空瘪无物, 我拉出去, 只怕陈定不信。”他说。 我笑了笑:“你身上的冬衣甚是肥大厚实, 脱下来塞进去不就是了。” 阿洪:“……” 他一脸不可置信,仿佛我是个丧尽天良的人。 陈定驾着马车,很快到了河边。 这是雒水的一处河湾,水深而缓,有一段栈桥从岸上延伸入水中。这般隆冬时节,没有人来捞鱼,显得人迹罕至。 阿洪倒也是个会演戏的。马车停下之后,他将麻袋扛在身上,作吃力状,往栈桥上走去。 我躲在马车里,只听陈定道:“你怎不穿外袍?不冷么?” 阿洪声音生硬:“不冷,穿外袍做甚,碍手碍脚!” 我从马车的缝隙往外望去,只见阿洪将麻袋放下的时候,陈定朝阿洪走过去,似乎要帮手。 “不必,”阿洪发现,又即刻止住他,道,“你方才不是也说内急,去如厕便是。” 陈定:“可你……” “我一人做完便是!” “扔入水中总须得两人。” “不必,并无多重,你快去,我等还要赶回城中。” 陈定大约是对阿洪的体贴十分赞赏,笑了两声:“如此,回头请你喝酒。”说罢,他拍拍阿洪的肩头,转身走开。 阿洪一人留在麻袋前,片刻,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手脚麻利地将一块布兜上大石头,绑在麻袋上,然后继续扛着麻袋,从栈桥上一下扔到河里。 许是穿着单衣十分冷,阿洪动作很快,扔完之后,看了一会,即缩着脖子跑了回来。 但他掀开车帘之后,有些诧异,停住,往四下里看了看。 “怎么了?”陈定如厕完回来,看他呆立着,问道。 “无……无事。”阿洪说着,神色仍疑惑。 “快上车吧,我等早些赶回去覆命才是。”陈定一边说着,一边牵着马掉了个头。 阿洪也不再出声,上了马车。 未几,那马车走起,掉头顺着原路回去。 我从藏身的树丛里钻出来,看着那马车离去的影子,摸了摸还在隐痛的后脑,吁一口气。 我用□□吓唬阿洪,不过是为了方才行事方便。就算没有使那花招,我也并不担心他回去之后,会将我还活着的事告诉长公主。因为长公主的脾性,桓府里的人都明白得很,事情办砸了,她首先要做的不会是善后,而是处置那办事不力的人。 没想到我会栽在长公主的手上,着实让我十分意外。 从小到大,只有我算计别人。就算是秦王那样被我视为对手的老狐狸,也不过是跟我斗斗智,最粗鲁的行为也不过是让侍卫将我架到他那车上去。 而像长公主这样,派人把我打晕并想把我沉到水里淹死,我还是头一回遇到。 长公主让手下将那麻袋绑上石头沉入水中,自然是打着让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主意。公子不是傻瓜,他知道长公主会因为他而迁怒于我,我突然不见,他一定会怀疑是长公主下了手。所以,她就必须装作我是自己逃跑不见而不是遭人毒手,这样,公子找不到答案,久而久之也会想开,认为我是真的远走高飞了。 要把一个人抹掉又不让别人起疑,最好的办法便是如此。 遇到这样的事,说不震怒那是假的。 当我醒来之后,从阿洪和陈定的言语里面得知了长公主干的事,我一度想干脆直接杀回桓府将长公主的头拧下来。 但冷静下来之后,我忽然觉得,眼下境况,似乎并非坏事。因为就算没有长公主这一出,我也会走。 只是按照原来计议,我是拿着籍书名正言顺地离开,而不是现在这样成了死人。 公子说得没有错,朝中的事,我涉足太深,不仅长公主、秦王、豫章王,就连皇太孙也知道了我做的事。这的确很不好,最大的影响,就是我那正大光明地回到祖父的田庄中去继续过回从前的日子的初心。 其实在那茶寮里看到秦王之后,我就知道,这条路大概已经难了。 就算我那时及时抽身走开,他也不会放过我。他得势之后,我就算躲到了祖父的田庄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