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有人知道司秦的身份。直到看到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阿奇,蔚宁才觉得,除开他眼睛长天上、脸拽得二五八万之外,一米九二的个子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挺有威慑力的,看得蔚宁只有羡慕的份。 连蔚宁都被吓到,更别说阿奇了。他本来以为司秦不在,才偷空过来找蔚宁,看这样子,可别是中场休息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阿奇脸都扭曲了,磕磕巴巴地一边摇头一边往自己房间里退:“当……当我没说……你们……继续……晚、晚安……” 虽然阿奇是个标准的直男,身在演艺学院,等于半只脚跨进了圈,他当然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个坎。他很想搬走,最后还是没搬,因为他发现前几天房东来收租,隔壁那位凶神恶煞的哥们儿顺手帮他们把一年的租都给交齐了。什么凶神恶煞,呸!应该是活菩萨下凡!还管他们干什么呢,就算蹦迪蹦到楼榻,他保证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金钱的力量毋庸置疑是强大的,可是蔚宁脸上挂不住啊,所以他开始严守阵地,誓死不从,把爬床那晚没来得及演的戏码全演了一遍,直到用“去跟徐立延睡”威胁司秦,才终于停止了这段荒淫的生活。 蔚宁不知道司秦是不是故意的,如果真的用这种方法逼他回临港,那也太幼稚了。可是除了这个,他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天天杵在蔚宁跟前碍蔚宁的眼。蔚宁倒是无所谓,他早就习惯了出租屋的生活,对方装傻,那他也装傻,他就想看看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作为一个成功的投机者,司秦的忍耐力绝对一流,由先前一个半月忍着不联系蔚宁可见一斑。而蔚宁不仅低估了司秦的忍耐力,还高估了他的脾气,更加小看了程溯不要脸的程度。 关于这个因果循环是这样的:蔚宁不回临港,司秦生气,司秦生气当然不能对蔚宁撒气,那就只能找程溯的麻烦,程溯受了委屈,自然不敢骂司秦,就只好来骚扰蔚宁。 一开始,在司秦差不多抵达临港的每个中午,程溯总会发来消息,以无比轻快的口吻拉开对话的序幕,然后东拉西扯一通,哄得蔚宁开心了,结尾轻描淡写地加一句“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时间一久,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所不用其极。当然,哭、闹、上吊的都是表情包。不知道是不是在钧宝诺那儿积累了经验,蔚宁每次都以不变应万变,用一句“等有空的”将程溯一击K.O。 蔚宁不是不想回临港。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已经将能上的公开课全都上过一遍。由于东影的专业课不对旁听生开放,也不能参加实验教学和排演等等,对已经有两世表演经验的蔚宁来说,其实裨益有限。 蔚宁觉得自己是个实践派,比起理论知识,他更喜欢在实践中磨炼自己的演技。所以在看司秦笑话的新鲜劲过去之后,他渐渐有了归意。不过走之前他还想做一件事,就是帮刁厉和徐立延重修旧好。 在蔚宁的印象里,刁厉是个非常令人钦佩的老师,不是因为他发表过多少论文,得过多少奖项,在业界的地位和职称有多高。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不是教授,不是文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师者。 蔚宁有幸看过刁厉的访谈,标题是《人不要活太久,六十岁就够》。他说,如果必须要给生命定一个期限,那一定要在六十岁之后。因为六十岁之前,他在岗一天,就属于学校、属于讲台、属于学生。退休后的日子才属于自己,清闲不需要太久,有个几年足矣。不过后来他又改口了,因为他在退休后决定接受学校的返聘,回到讲台,继续他的教育事业。直到去世,刁厉都一直在东影任教,一如那篇访谈,真正做到了用自己毕生的精力去传道授业、教书育人。 刁厉喜欢脚踏实地、一板一眼钻研演技的学生,多年后被誉为“演技教科书”的徐立延就是这样的人,尽管他最后哪一所学校都没考上,在刁厉众多的学生之中,他是最受刁厉认可的那个。 或许在别人眼中,年轻的徐立延长袖善舞、太会钻营,但蔚宁知道,徐立延是个很复杂的人。他看起来似乎很会妥协,像个中央空调,左右逢源。而当他遇到刁厉这样高度、或者真正令他钦佩的人,因为不希望被他们看不起,他尤其嘴拙,再碰到急脾气的刁厉,简直就像两头公牛角对角顶到了一起。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