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篱表情愣怔,显然被他疯狂的模样吓到了,“二哥,你……” 苏篱顿住,他不想指责苏玦,没有人比他更理解对方心中的仇恨和苦楚。然而,换作是他,他不会这样做,他不会选择与所有人为敌。 楚靖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样行事未免太过偏激。” 苏玦阖着眼,并未吱声,显然他并不否认楚靖的说法。 看着他斑白的鬓角,苏篱心疼地抿了抿唇。 他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我虽没见过父亲,却也知道,他饱读诗书,心系黎民,如果泉下有知,父亲决不会允许你做出这种有损国运之事。” 豆大的泪滴从苏玦眼角泌出来,没入发间。 苏篱也终于控制不住,趴在他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苏玦没有睁眼,却张开手臂紧紧地把苏篱抱住。 苏篱颤着肩膀,哭得更凶。 楚靖瞄了眼圈在自家媳妇儿背上的手臂,拼命脑补着“这是大舅子、这是大舅子”,才尚算理智地走出门,把空间留给了兄弟二人。 兄弟两个一个无声落泪,一个嚎啕大哭,惹得满院子的小花灵们都泪眼汪汪。 尤其是茶茶,因为和苏玦之间某种无形的联系,对于人类的喜怒哀乐,它比其他花灵更多了一层体会。 *** 苏玦在苏家小院住了下来。 他没提救赵义的事,也没说要离开,就这样像个富贵闲人似的每天跟苏篱一起浇浇花、看看书,兄弟两个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候,在相府中的那段悠闲时光。 苏篱也没有问,仿佛只要没人开口,眼下的生活就能一直维持下去。 十一月底,赵义被贬为庶民、流放琼州的圣旨颁下来,维持了小半个月的宁静终于被打破。 是夜,弯月如钩,苏玦像往常一样站在花架前,拿一块细软的绢布,轻柔而耐心地擦拭着山茶花的叶片。 茶茶坐在他的肩膀上,眯着眼,托着腮,享受得不得了。 苏篱慢吞吞地朝他走了几步,又在中途顿住。他咬着唇,一脸纠结。 苏玦转过身,眉眼含笑,“怎么了?” 茶茶也学着他的样子,疑惑地看向苏篱。 苏篱鼓了鼓脸,显出几分孩子气。 ——马上就要到月末了,他就要变成小绿草了,要不要提前告诉二哥呢?还是到时候给他个“惊喜”? 苏玦将绢帕塞入袖中,主动上前,笑着调侃,“说吧,是打碎了书房的花瓶,还是捅破了南窗的绡纱?” 苏篱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孩童时期他既淘气又怕受罚,每次闯了祸都会可怜兮兮地去找苏玦,苏玦往往会笑话他一番,然后替他去背锅。 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捏了捏那张含笑的脸。 二人都有片刻的愣怔,这久违的亲昵的小动作……仿佛打开了最后一道枷锁,直到此刻起,那层隔在二人之间的薄雾才终于彻底散去。 兄弟二人真真正正地相认了。 再次有了兄长照拂的小苏篱,不由地恢复了记仇的本性,他撇了撇嘴,开始翻旧账。 “七月半那日,你拿的那盏未燃起的河灯,其实是打算烧给我的吧?” 苏玦笑笑,带着浓浓的歉意。 苏篱哼了一声,煞有介事地说:“就是因为你没点燃,所以我没办法投胎!” 苏玦眼中划过一丝伤感,他揉了揉苏篱的头,声音微哑,“小璃,抱歉,是二哥不好,让你受苦了。” 这句话说完,苏玦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般,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声“抱歉”压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