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侧身仰头,看着恭敬站在自己身旁的某人,面露不满。 凌云道:“王爷让属下跟着。” “他是担心我寻仇还是担心我自尽啊?”少年在暗夜中撇了撇嘴。 他不过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有酒吗?” 呆坐了半晌,少年突发奇想,本以为会被推拒,却见凌云只是怔了片刻,低头应了声“是”。 凌云离开此处去取酒,留少年一人坐在原地,继续望着黑夜发呆。 他自小在山野长大,记忆中的爹娘只有那山间小茅屋里的猎户夫妇,他二人归土这么多年,如今连记忆都很模糊,但儿时所感受到的那些温暖,却至今犹存,他一直以为他就是山林里的野小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别的身份。 年少遇上左彦,他想他是幸运的,父母双亡之际,孤苦无依之时,恰逢这样一个人带自己脱离困境,却未曾料到,林间巧遇,根本就是早已注定好的。 雪下得愈发大了,落在身上的雪花越来越多,一点一滴将体表的温度带走,撑在身侧的双手变得冰凉,少年不由得将手缩回袖中,改放到身前。 凌云很快取了酒回来,还用滚水温过,左麒接过酒壶,暖暖地握在手里,竟一时不舍得入口,肩头多出了一件狐裘,是这人方才一道拿来的,厚重的披在身上,被寒夜剥夺的温暖渐渐回笼。 少年道了一声:“多谢。” “……”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左麒垂首,将壶盖打开,一阵浓烈的酒香扑鼻,他抱起来尝了一口,顿时皱眉。 他很少喝酒,因为讨厌这种味道,明明闻起来香甜又甘醇,入口却只剩下苦涩与辛辣,就如那事情的表像那般美好,真相却令人痛苦不堪。 怨是肯定有的,可他却不知道该怨谁。 是那个不顾后果生下自己的母亲,还是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师父,又或是那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 似乎谁都有着不得不为的理由,又同样做出了让人无法原谅的事。 苦酒入喉,对不擅饮酒的人来说滋味并不好受,却又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感。 似是不想遭罪,少年抱着酒壶开始牛饮,不消片刻,壶中的酒液便已折了大半,凌云低头看着,并不阻拦,待他身形开始不稳,才蹲下身去,让少年欲坠不坠的身体稳稳地靠在自己身上。 少年迷迷糊糊,已然是喝醉了,因喝的太急,此时喉间如火烧一般,心底也是阵阵发烫,头脑晕眩,十分不适,察觉到身旁有人撑着,他便径直倒入了那人怀里,却还不忘了将剩余的酒灌往嘴里。 “莫要再喝了。” 凌云欲从他手里抢过酒壶,却被他瞬间避了开去。 左麒仰头将酒尽数饮下,像是很有成就感一般,对着身边的人咧嘴一笑,手下微松,空了的酒壶便直直地朝下坠去,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