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幼一腮帮子咀嚼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缓缓歪头靠在石碑上,出神地望着湛蓝而辽阔的天空里,那朵孤孤单单漂浮的白云。 坐了小半个时辰,唐幼一收拾好东西,向爹娘叩了头道别后,便提着轻了一半的篮子下了山,当她的身影逐渐在山脚下消隐,不远处的一座坟包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影。 来人走到唐幼一刚刚跪拜的位置,立在那里看石碑上的字,以及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地面。 忽然,他轻轻抽了几下鼻子,闻到了空气中残余的肉包香味。 上天像是故意和他作对,突然从后刮来一阵大风,将萦绕鼻间的那缕香气卷得一丝不剩。 垂在他后脑勺的长长缥色额带被吹到了前面,在他沉默的脸颊旁卷动飞舞,像在肆意地嘲笑着他的没出息。 崇延城热闹的街市里,错落行走着一茬茬身着缥色长衫,额戴缥色飘带的书生。 这其中,包括已走累极想找个茶馆坐坐的钟静,和一边只顾往前走,一边独自回味方才见到的人的上官绾。 她虽然身在刑场的最佳观赏位置,却根本没看一眼台上的血腥,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刑场边上,维持秩序和安保的林非献身上。 他身姿遒劲挺拔,容貌俊朗如刻,执剑挺胸地静立人群面前,更显鹤立鸡群,叫人难以忽视。 不知是不是她注视的目光过于炙热,有几次他往她这边望了过来。虽然目光一如既往的沉冷不可接近,淡扫一眼便移开,却令上官绾心跳脸热,春心更甚,当下做了决定,要将此人占为己有。 想到这里,上官绾俏丽的面容浮起了阴鸷笑意。 钟静终于撑不住了,扶着腰青着脸倚在一间铺子门前的柱子上,有气无力地朝永远追不上的上官绾喊了喊:“等等,上官小姐……上官小姐?” 上官绾听见呼唤回头,看到钟静那虚弱发青的脸,嫌弃地翻了个大白眼,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奚落他:“啧啧,走平路都喘成这样……” 看着她那张与从前温良活泼截然相反的脸,钟静心里直冷笑,已经懒得假装了吗?以为他想跟着她吗,还不是孟鹤棠这浑小子,刚进城就说去买糖泥人,走前托他照料上官绾,谁知头都砍完了,人还不见回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这个恶女屁股后面了。 他不明白孟鹤棠怎么就看上了她。 是看上她的貌?她的品性?还是她家的权势? 可孟鹤棠明明给钟静的感觉是不畏权势、不喜尔虞我诈的人,怎么到上官绾身上就那么死心塌地了? 难不成古代男人的喜好和他们后世人不一样,偏爱喜怒无常,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钟静感到一阵反胃,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你们原来在这儿啊。” 一个懒散疲倦的声音从旁传来,钟静和上官绾望过去,刚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这人就倏然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软趴趴坐倒在人家店铺的台阶上。 正是失踪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孟鹤棠。 衣着整洁,白净俊逸,手上拿着根孙悟空糖泥人,却毫无形象地坐在不停有脏鞋从身旁走过的台阶上,也不管路过的人对他投来鄙夷打量的目光,只顾自己舒展四肢,喘着气怒瞪钟静和上官绾。 “知道我跑了多少条街吗?本少爷腿都跑断了!” 钟静看着孟鹤棠那张比自己还苍白的脸,神情闪过一丝疑惑,心里忽然蹦出一个荒唐猜测。 换做平时,孟鹤棠忽然不见了这么久,上官绾早生闷气了,今日却不知怎么,不仅没有生气,还好心情地打趣孟鹤棠:“不正好吗,你这身懒骨头是要治治了。” 孟鹤棠没好气一哼:“治什么治,本少爷又不是没人抬,要不是怕我爹责罚,今日我才不出这个门!”说着,将手上的糖泥人递向上官绾:“呐,为了买这个糖泥人,本少爷排队等了半个时辰。” 糖泥人颜色鲜艳,孙悟空手攥金箍棒的形象惟妙惟肖,十分好看。可是,一想到刚才他拿着这个东西不停穿梭在人群,上面定沾了不少街上的灰尘,上官绾就一阵嫌弃,手都不愿去接,嘟哝了句:“……我现在又不想吃了,还是给……给钟公子吃吧。”说完就立刻转身,生怕孟鹤棠喊她似的大步走了。 钟静噗地一笑,向仍往空中举着糖泥人的孟鹤棠投去同情的目光:“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如何?” 孟鹤棠斜了他一眼,然后眼都不眨一下地将糖泥人往身后一扔,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撑身而起,准备赶上已走出去很远的上官绾。 钟静也恢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