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我,在下不太明白。” 左言道:“葛大人是不明白仵作的话,还是不明白仵作的手段和依据?” 葛大人道:“我不明白后者。” 左言道:“仵作说,如果你不相信,他可以杀几头猪试试。” 葛大人硬着头皮反驳:“人与猪又岂会相同?” 纪婵让王虎把烛火拿近一些,说道:“如果猪不足以服众,死囚也是可以的。” 泰清帝瞪大了眼睛。 左言和司岂也极意外。 过了好一会儿,泰清帝终于表态道:“这是个好主意。” 葛大人抿紧嘴唇,两只袖子微微抖了一下,再无异议。 纪婵切开头皮,说道:“人都有一死,死囚活着时对朝廷没有贡献,死后对律法做些贡献也是挺好的吧?如果家属不同意,官府可以多给些银子,在下可以保证下葬时是全尸。” 她一边说,一边拎起锯子,“嘎吱嘎吱”地锯着头盖骨。 因为速度够快,空气不够流通,众人能清晰地闻到锯子摩擦骨头时产生的怪异气味。 泰清帝忍不住了,身子终于转了过去。 左言、司岂以及王虎则看得目不转睛。 葛大人捂住了嘴,但没舍得挪开眼睛。 葛英凡和两个同窗面色苍白,连呕好几声,但到底忍住了。 剩下的两个跑了出去,昏暗的走廊里很快就传出了大口呕吐的声音。 小马也有些受不住。 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纪婵解剖颅腔——这与以往专心记录的感觉完全不同。 太刺激了,刺激得肠胃都翻滚起来了。 …… 拿掉颅盖骨,纪婵取出脑组织,“烛火再近些,诸位,务必看清我是怎么拿出来的。” 她把脑组织放到事先准备的托盘里,指着对应枕部的脑组织说道:“看到了吗?这里有大片出血,脑浆泄露,征象与对应的额前这一处大相径庭,这就说明额前的损伤是濒死伤,更说明枕部的损伤不是高坠导致的对冲伤。” “再看颅腔里面,枕部的挫裂伤导致颅骨骨折,这些骨折线一直延伸到颅底。” “死者死于严重的颅底骨折,他是被平滑的东西击打致死。” 纪婵做出了最终结论。 司岂和左言看完听完,双双退后一步,各自扯了一个学生上前。 司岂冷笑着,端过那一盘子的脑组织,阴森森地说道:“看到了吗,活人不能一手遮天,死人也会说话的。” 那学生别开脸,牙关发出“嘚嘚”的声音,身子如筛糠一般地抖了起来。 “还不说!”司岂怒喝一声。 “不不不,不是我,是葛英凡!” “葛英凡用梅瓶打的。” “对对对,就是他打的,我们什么都没干。” “呜呜呜……” 四个人全招了。 葛英凡瘫倒在地,下体湿了一片。 葛大人“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微臣教子无方,请圣上责罚。” 司大人倒会把握时机,心理战、攻心战用得恰到好处。 纪婵耸了耸肩,到手的猪肉溜走了,还真是令人遗憾。 大人们问案,她一个仵作就不掺和了吧。 她带小马麻溜地出了刑房。 老郑带人送了水来,纪婵反复清洗过手和解剖用具,随他去了一处会客的小花厅。 老郑让小厮泡了茶水,上了点心,说道:“纪先生一定饿了,我家大人让人备了点心,你们稍用一些,等那边事情结束,咱们就可以去天祥楼用饭了。” 说是等事情结束,其实是要看皇上有没有想问的,有,她就得解释,没有,她才能走。 等了大约两刻钟左右,泰清帝带着司岂和左言回来了。 纪婵万般无奈,一掀长袍,打算跪迎。 泰清帝上前一步,单手向上一抬,“罢了,朕便装而来,此刻没有君臣,大家随意就好。” 纪婵趁势站了起来。 泰清帝在首座坐下,问道:“纪仵作怎么称呼,贵庚几何,又仙乡何处啊?” 纪婵心里咯噔一下,欺君肯定不行,当着司岂的面实话实说也不行。 如何是好呢? 第17章 纪婵斟酌片刻,说道:“回皇上的话,草民纪二十一,襄县人,今年二十二岁……” 她只说表字应该不算骗人吧? 可泰清帝挑了挑眉,追问道:“纪二十一,这是你的排行吗?” 老郑和小马对视一眼,双双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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