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笙:“啊?” 他惊讶的不是自己会这件事,而是沈安之怎么就知道他懂这方面事情了。 沈安之见他诧异,只当他是不知道“苏前辈”懂乐器这事,毕竟哪个时代,若是爱这些的,倒是许多人都走了那条路,不走那条路的也不会在这方面下那样多的心思。 想明白之后,他笑了笑:“前辈没同人说也是正常,我从前也是从我姨那儿听过录音,才知道前辈竟然这般厉害。”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头一回听前辈弹琴,便想着,若有一日,能同前辈一样,那不论如何也都值了。” 苏言笙:“……?” 虽说沈安之夸的人就是他,只是这什么叫“不论如何也都值得”? 当初沈安之也说要希望能同他一样,站到他身边来,难道也不论如何都值得?崇拜一个人没关系,可也不该这样不顾后果! 连命都搭上,值得吗?! 他想将这话问出口,却是无从问起,登时一口气卡在喉间,只是看着沈安之说不出声。 若换做别个时候沈安之兴许就问他了,只是这会儿很不巧,沈安之惦记着他苏前辈,一时间居然没留意到他情绪变化,只继续感叹:“我想同他合奏。” ——我想同他合奏。 原本先前那一声出来的时候,苏言笙还没留意着,满门心思都只是在了那声“值得”上,这会儿沈安之踩着时间点又补了一句,苏言笙却忽然僵住了。 很久以前,也有少年说过类似的话,少年说,想给他伴奏。 那时候的少年也如现在的沈安之一样,年轻朝气,一双眼仿佛能盛下世间所有的光。只是那会儿他太信自己,总觉得少年眼里头的光不纯粹。 可人能骗人,琴声应当是不能的,少年的琴声里分明有光,他听见了的,只是没能懂。 如今沈安之又站在了他面前,说出了差不多的话。原来绕了一圈回来,信重着苏言笙仰慕着苏言笙的,一直都是沈安之。 于是忽然,他就不那么忍心去质问去责备了,就算沈安之有错,他当年也不过十六岁,十六岁的孩子是会冲动的。 再说,若不是他当年出了事,也就没有这样多的后续了,说不准他们可以在苏清岚的介绍之下相识,并且成为忘年交,就像他跟沈荨一样。 又或者是,什么都不会发生,他就这么普普通通地或者过这日子,当个平平凡凡的人,在偶然时候同沈安之见上一面,然后就这样当个平平常常的点头之交。 也都没什么不好的,甚至是如今盼都盼不来的好。 可不管什么事,都是已经发生了的,如今十六岁的沈安之站在他面前,述说着自己的崇拜,眼神里有着少年的光,他不是没有过少年时代,他的少年时代在苏杭和言笺身边,过得很幸福,他也曾用这样的眼光看过别人,知道少年心意的珍贵。 崇拜一个人,将一个人当英雄是没有错的,纵然不该冒险,可事已至此,他无法苛责。 看着沈安之,他忽然含笑开了口:“安之也想一起学吗?” 这是当着慕长庚的面直接说的,直直将沈安之吓得一个激灵,没反应过来,顺着自己的本意就点了头。 他这头还懵着,慕长庚却是惊讶:“原来默契到一定程度能够眉目传情的事情是真的。” 说完又带了点艳羡:“看来我跟安之关系还不够好。” 苏言笙叫他一句话说得瞠目结舌,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解释“默契”的事还是该告诉他“眉目传情”不是这样用的。 倒是沈安之乐了,原也意图借这事缓解尴尬,便接过了话茬:“我不是同你说过了,我与言笙一见如故,如今相识了,自然是能用眼神交流的。” 苏言笙眼见着沈安之笑吟吟颠倒黑白,却接不上话,只能默认。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少年弯着眼睛忽悠人的样子,也还是极其好看的。 只是慕长庚居然真的就信了,加之见沈安之打算同他一起学,也是高高兴兴,生怕沈安之变卦:“安之你也一起来吧,你从前不也说过你最崇拜的人就是老祖么?” 天真热情的少年总是叫人难以拒绝的,纵然沈安之有过收回前话的念头,这会儿也只能顺水推舟点头了——虽说琴不是钢琴,但学一学,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 事情变就这么定下来了。 苏言笙看着时间过了不少,也没忘了叫慕长庚先奏一曲看看底子。 慕长庚安安生生弹了一段,出来效果也叫苏言笙惊诧。 他这两日原没见着慕长庚练琴,原以为少年不过是玩上一玩,哪承想居然有模有样,虽不及正正经经的音修,但总还是不差的。 且有兴许因为他是个洒脱外向的性子,在情感之上居然也给了人一种淋漓尽致的感觉,倒比练剑时还要放得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