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遥说话,如暮秋时的重云落秋雨,一层层一字字凉丝丝的心理,浇得众人寒气直窜心底。 “阿遥。” 卫珩开口唤住舒遥 他声音依旧很稳,却再也没有平常那么淡。 为这一丝不寻常,舒遥驻足凝视卫珩。 当然是很俊的,卓尔不群,皎皎挺秀。 “我不知是何种误会,但我的的确确心悦于你,生死不易。” 仙道作风内敛,说话之间素来含蓄,十分好在他们口中,常常被减做五六分。 衡量之下,卫珩此言堪称露骨。 任是谁,也很难将这般炽热滚烫的心声,与道尊本人联系在一起。 偏偏卫珩本人说得掷地有声,好似只是论道台前说教弟子一般不足为奇。 舒遥往常看卫珩时,常爱将他与山水联想在一起,仿佛仅有夺天地所钟,自然造化的山水,方能衬得出他容姿湛然,朗秀无匹。 但此刻,舒遥疑心自己捡到的是青山覆雪白头,江流逆转而下。 固然是很好看的。 却让舒遥觉得,卫珩也是在意的,也是会为之伤神的。 舒遥原本内心有无名火气,来得不明不白,连舒遥本人亦不能有条有理道出个一二三四来。 若不是他心性坚定,性情骄傲,怎会甘愿忍受自己为情绪所役,怕是要拔剑四处乱砍一通,砍树砍水砍山砍人,砍得狼藉一片,血肉横飞才够解气。 可此刻,如忽闻甘霖,舒遥那些几欲毁天灭地的火气,缓缓散了。 他眼眸里燃着的神采也不似先前摄人。 舒遥竟能以叙事般的口吻平静回卫珩道:“你救我是为天道平衡,和你本身的日月并明。” “是。” 舒遥等到这一个字,便不欲再听,打断卫珩接下来所有言语:“确是误会,也不是误会。我以为你救我是暗自心慕我久,你以为我对你是一往情深,两相误会之下,阴差阳错造成当今局面不可开交。” 这回卫珩也不禁静默下去。 舒遥有点累了。 他不久前杀了七杀。 他们曾有过如兄弟,如手足一般很好的情谊,洋洋自得以为可比金石,难以挫折。 结果败在天意弄人之下,转而拔剑相对不死不休,昔日的生死之交,成了如今的生死之隔。 他也听得卫珩亲口承认。 他们曾两情相悦,情意无限旖旎动人。 卫珩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至如今地步,舒遥仍这般以为。 他曾一厢情愿谢过他们两人的相遇,以为从此天高地大,万物开阔。 结果不过是一场误会笑话。 寒声寂影在魔道三百年,无数的血与火之间,从未摧折。 舒遥头一次觉得寒声寂影不够硬,也不够利。 硬不到足够承受一切来自所谓天命的重压。 也利不到可以轻而易举破开凡世间种种束缚。 尽管在场众人,看得一颗小心肝颤巍巍,恨不得就此如雕像静立到永远。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