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出体内的氪石毒素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不过确实,如果失去太阳的照射,他会有种疼痛加剧的错觉,而看到莱克斯在他面前高谈阔论,这种错觉会愈演愈烈。 但远远不到出现心理障碍的程度。 ——就只是太痛了。 太痛了,所以他不想多说。 他也没什么能说的了,事到如今一切语言都显得过分苍白,而且他本来就不是特别擅长说服人的、夸夸其谈的类型,他用来打动人的从来都是真诚,信誉,而非口才,他把话说得好听或者难听,和他最后取得的成果基本没有关联。 但莱克斯此刻的反应依然让他觉得好笑……他在见到莱克斯之后产生的“好笑”情绪是不是太多了? 没什么,他并不打算嘲笑莱克斯,他只打算嘲笑他自己。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嘲笑自己了,在他不是第多少次救下一个人后又赶去救另一个人,却被痛斥“不顾及被被救援者的财产”时;在他拼尽全力从火焰中救出一个女人,她却因为自己毁容而自杀时;在他尽一切可能让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却被人愤怒地咒骂,因为他遗漏了那个人的爱宠时……他并不会困惑于自己的存在本身,可诚实地说,他会在心里问自己:值得吗? 值得吗? 他不会强求一个答案,因为超人就是不去问值得不值得,只是尽一切力量去做。 但他偶尔还是会这么问自己,并感受到受伤后的隐痛——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出于悲凉。 这种情绪当然不会在他心里停留太久,只是他也不会遏制它们,毕竟,他保持自己的敏感,而敏感就注定了会受伤。 莱克斯让他左右为难。他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多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他总是拥有希望的,他希望莱克斯能做些改变,不是被迫的改变,而是发自内心的改变。克服恐惧去爱一个敌人并不是那么困难,真正困难的是不去逃避,但也不去多想—— 也许这是一个错误的讯号,卡尔猜。 直到此刻他依然选择先在自己身上寻找问题,他想着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是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让莱克斯认为非得杀死他不可,是不是在和莱克斯说话的时候泄露了紧张、犹豫和不安,但无论怎么回忆,他都把这样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他太擅长无视从平行世界看到的痛苦了。 疲倦令卡尔感到不堪重负,悲剧性的性格造就了莱克斯悲剧性的人生本身,而他成为了莱克斯悲剧性人生的获罪者……对错不重要。他和莱克斯之间的对错早在莱克斯用一整个客机的生命逼迫超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一清二楚,早在那时候他就该让莱克斯被绳之以法。 那些被波及的生命何其无辜。 刑罚是莱克斯.卢瑟应得的后果。 他的仁慈让莱克斯幸免于难,而他的仁慈从来都和他与莱克斯之间的感情无关。他的爱至多只是让他对莱克斯抱有更多期望。 但如果他当时赶不及救下所有人呢?如果是这样,他绝不会姑息,他和莱克斯在那之后产生的所有故事都不会发生。 偏偏他尽全力让所有人都生还。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尽全力让所有人都生还。 莱克斯离开得就像他的到来一样悄无声息,仿佛只是一个梦境,卡尔慢吞吞地离开餐桌,阿尔弗雷德迅速从角落里钻出来,收走了餐盘。 他叫住了卡尔:“您还需要别的什么吗,艾尔先生?” 卡尔想了一会儿。 不想吃东西,不想喝水,不想睡觉,不想读书或者做别的需要脑子的事情。 “这附近有猫吗?”他问。 “您喜欢猫。”阿弗说,他凝神思索了几秒,“您可以去这里看看。” 他给了卡尔一个地址。 卡尔谢绝了阿弗送他过去的提议,他还没有虚弱到这个程度。 不,他根本就不虚弱,他只是状态不怎么好……请相信一个氪星人的身体强度,他就算状态不好也能轻松手接核弹,只不过接完了会更难受。 本来是要开车去的,布鲁斯满车库的豪车阻止了卡尔。在哥谭没人不认识布鲁斯的车,就算是全新的也一样——豪车买回来的过程都会被媒体追着报道,就算普通市民不知道车是谁的,媒体人也知道。 所以卡尔是步行过去的,他围了一条毛绒围巾遮着下巴,就施施然地走进了哥谭的小巷。 阿弗给他的地址并不偏僻,算是治安比较好的一条小路,这里的治安好不是说这地方没有黑帮和小偷小摸,那是高级社区的专利,这种地方的治安好意味着街上有厉害人物坐镇,轻易不会有人把事情闹大。 虽然是白天,卡尔还是能感觉到有无数藏在角落里的窥伺,路边有浑身横肉的壮汉虎视眈眈,偶尔还有一两个骨瘦如柴的人用病态而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猛瞧。 但所有的视线都在他接近目的地的那一刻消失了。 卡尔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小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