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回宫吧。” 坐在舆轿上,轿帘垂落下来,苏青霓才皱了皱眉,方才的事情,她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上辈子她的身份尊贵至极,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呵斥于她,日子过得太过平和安逸,以至于她险些忘了,那个人是一个帝王。 苏青霓摩挲着手炉上细腻的花纹,在心底告诉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了。 帝王是只可以仰望,不可触碰的存在,她应当更谨慎才是。 要敬而远之,方是明哲保身之道。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她这辈子想过点清闲日子,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与你有何干系呢?苏青霓。 …… 养心殿。 李程颠着小步进了殿内,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殿里的温度比方才更冷了,打眼一看,皇后娘娘不知何时离开了,书案上摆着皇上写的经文,上面横七竖八地滚着一枝宣笔,墨汁染了一大片,把好好的字都给毁了。 显而易见是才发过脾气的情形。 李程忍不住一缩脖子,颤着声儿道:“皇上,陈阁老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他心里不禁嘀咕,这皇后娘娘都走了,皇上还见不见陈阁老啊? 过了许久,楚洵的声音响起:“宣。” 第15章 那日过后,苏青霓再没见过楚洵,但是却好几次在内左门前碰着了吏部侍郎,拦了凤驾,苦着个脸求她,说想面圣,让苏青霓帮着求求情。 苏青霓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还要带着浅笑,道:“张大人,非是本宫不肯相助,只是朝堂之事,皇上心里自然有数,后宫不得干涉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锲便只能作罢,满面沮丧,他手里拿着折子,站在冷风里,身形瘦削,瞧着竟有些凄凉。 苏青霓心中五味杂陈,近来这几日,她也算明白了楚洵所谓上朝一刻钟是什么意思了。 卯时初准点上朝,不管多大的事,只议一刻钟,一刻钟过后,大臣们就算有话还梗在喉咙口没说完,他也不管,起身就走,大臣只好一边跟在龙辇后面,一边继续说,等到了内左门前,被值守的宦官挡下来,此后要想再见皇上,就要等到次日早朝了。 至于其他,苏青霓不必费神就能猜到,折子肯定是没批过的了,直接由内阁发回,皇上的御书房大抵只是一个摆设。 不知先帝知道了今上这副德行,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天气只晴了几日,又沉下来了,云层阴阴,仿佛压在了人心头似的,京师每到了冬天,妖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冻得酥脆。 一早便下了些小雪,苏青霓按例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宫婢奉了茶果来,太后笑着推了一碟子点心给她,道:“前阵儿膳房弄了个新鲜吃食,叫雪山梅,哀家尝着觉得好,你也试试?” 拇指那么大的乌梅裹了一层雪白的糖霜,苏青霓拈了一粒吃,入口酸甜,确实好吃,遂笑道:“每次来太后娘娘这里,都能吃着好吃的零嘴儿,倒是臣妾捡了便宜。” 太后笑了,道:“哀家不爱吃这些东西,你来正好,都给你了。” 苏青霓只是笑,吃了两粒梅子,便听太后问道:“皇帝这两日没去坤宁宫?” 苏青霓被小小呛了一下,面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她咽了那梅子,神色带着几分羞赧,红着脸道:“皇上事务繁忙,臣妾不敢……” 太后了然,道:“皇上的性子,哀家也知道,只是到底难为你了。” 苏青霓微微垂头,柔声道:“太后娘娘言重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笑道:“你是个乖顺的孩子。” 她说着,又想起一事来,道:“眼看腊八节就在这两日了,哀家倒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苏青霓颔首,道:“太后娘娘请讲。” 太后道:“皇上登基至如今,已半年有余,哀家看,是该将张太妃接入宫里了,总不好叫她在寺里过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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