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她是头一遭的祈祷出现那个万一。尽管她清楚,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就算哪天离开,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知道归知道,她却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叮!” 时间不因个人的意愿停止流动,十三楼很快到了,两拨人朝着两个方向奔跑。 苏阑和风轻舟赶到护士所说的二号手术室时,门口的蓝色塑料座上已经坐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和风轻舟长得有几分相似,坐的笔直,如一个精准的钟,不塌肩也不驼背。他的年龄并不大,穿着一身纯黑色的棉服,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 在两人跑过来时,他交叉着双手,神色冷峻,有一霎的诧异,却又很快敛去。 风轻舟站定,平息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问座位上的男人:“爷爷他,怎么样了?” 男人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沉声说:“坐下再说。出事前不在,现在倒是心急了,还带了别人来,像什么话!” 风轻舟被戳到软肋,神情苦涩:“是,我就该守着爷爷,指望你,是我最大的错误。还有,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后半句,她略略停顿了一下。 男人勃然大怒,却因顾及这里是医院,多少压低了音量:“风轻舟,有你这么对父亲说话的吗!你爷爷出事,难道都是我的错?现在居然还因为外人指责起我来,也是长本事了!” 他望向苏阑,半是嘲讽半是疑问的说:“你要好的朋友除了明颜那孩子,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苏阑早就看出来这个男人就是风轻舟的父亲,但因着辈分和关系的缘故也不好出言说什么,眼下男人对她不屑,她也不生气,斟酌着言辞回答:“叔叔你好,我叫苏阑,是轻舟事务所的职员之一。” 风乾冷哼一声,撇了撇嘴:“呵,还是那劳什子事务所的人?我想也是,除了明颜,谁还愿意跟你来,除非……是这种拍你马屁、对你有所企图、难以拒绝你的请求的下属啊。” 苏阑蹙了蹙眉,这还是她头一次遇到说话这么不客气的长辈。 风轻舟见他越说越过分,也怒了:“风乾,别以为你真是我爸了,可以随便对我指指点点!我……” 她还要再说什么狠话,被苏阑拉住。 苏阑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人还在手术室抢救,你们这么吵起来,要是被他听到,多伤人心啊。他都这么努力地从死神手里逃脱了,你还要再给他添一些额外的负担吗?” 她对风轻舟笑了笑,表示自己根本不介意风乾的话,又温柔地摩挲了会风轻舟的指尖,成功地把这只暴怒的小豹子安抚了下来。 风轻舟望了一眼红色的LED提示灯,上面刺眼的“手术中”三个字把她最后一点火气也给浇灭了。 “是我不好,不说了。”风轻舟轻声答,不知道是对手术中的人说,还是对苏阑说的。 “乖。”苏阑低声哄她,把她牵到距离风乾最远的位子坐下,“我和他聊,你别着急,也别发脾气,好吗?” 风轻舟抬头,看了看苏阑像是能洗涤所有污秽的清澈眸子,软下身子道:“好,可是他……” 她发现,每次遇到事情,自己和苏阑的位置就微妙地调了一调。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撑起一切场面的所长,也不再是任何时刻都要伪装成熟与强大的领导,更不再是那个需要建起壁垒的风轻舟。 只有在苏阑面前,她才能脱下面具,露出那平庸又软弱的本真自我。 这感觉……并不算坏。 “别担心。” 苏阑转身,走向风乾。 而那边的风乾,一直在悄悄观察两人。 注意到苏阑走过来,并且在路途间注视着他,他眉头一皱,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说实话,他很好奇苏阑到底是什么人,也很好奇两个人的关系。而最好奇的,大概就是苏阑说了什么,让风轻舟这么顺从。 自家的女儿,他最是了解。刚才的情形,就像一座活火山即将喷发,却被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流过来的河,给生生淹没、熄灭了一样。 不可思议。 风轻舟虽然脾气很好,却也不容易止住才上头的怒气。 太不可思议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男人目光闪烁。 苏阑停住脚步,在他身旁坐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