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木。 宫人们不敢再走,抬着步辇僵在原地。 霍枕宁刚目睹了那孟九如抱住他的热辣场景,心中山呼海啸地全是气愤,此时见他追了上来,立时便蹙了眉头,扬声道:“大胆!你放开!” 江微之抓住那车辕,一双寒星目望住了霍枕宁。 “不是公主想的那样。”他眼中带了一丝儿寒气,语音坚定。 霍枕宁被宫人抬在肩头,面上满是方才吃了酒之后的红晕。 她扬声质问他:“本公主想什么关你何事?你爱做什么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干系?” 她说话向来刺心,见江微之眼神发冷,说的更加起劲儿了。 “能同放火害本公主的人亲亲我我,江节使当真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现下看来,并不如此。” 江微之被她高高在上,睥睨不可一世的样子刺痛了,怒气上浮,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在自己的身前。 霍枕宁被他这般一拉,又是气又是恼。 “你大胆!我是君你为臣,你是想弑君么?” 江微之欺身压向她,宫人们不堪重负,步辇便落了地。 江微之低喝一声,命他们退下。 宫人们纷纷后退,缩在一旁噤声。 霍枕宁气急败坏,扬这手同他争辩。 “你凭什么叫他们退下,都给我回来!” 他眼中有隐隐的痛楚,拽着她细细手腕的手松了几分。 “公主为何变了……” 他嗓音喑哑,有些艰难地发问。 霍枕宁怔住。 为什么变了。 她心里此刻突然就觉得好笑极了。 她茫然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是变了。我先前做任何事,都会想着你,可现在,我一整天都不会想起你。”她认真地回答着他,脑中却开始混沌起来——大约酒劲儿上来了,“我从前追着你四处跑,宫里宫外的,最后还追到了边塞,你却将我视作麻烦,碍着你的眼。我原以为是那日听了你的家信才伤了心,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的伤心是一点点地积累的,失望也是一点点积累的。” “我从前老是出不来,像是困在里头了,可后来我回了宫,突然就很少想起你了,连样子都快模糊了。” “我同你,已经告一段落了。” 霍枕宁难得没有同他吵架,平心静气地和他说着话。 她是真的放下了,所以才会这般平静。 可这个样子的她,令江微之陌生极了。 他心底慢慢浮上来后怕,他复又捉住她的手腕,艰难地问她。 “那时候,我以为我会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晦涩出言,忽而又停了下来,“从前是我的不是……” 他一贯冷漠,从来说不出半分软语,彼时已是他的极限。 可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公主却吹垂了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有醉意。 夜风冰凉,呵气成霜,他及时地刹住了自己的话,打横将她抱起,一路送往她的寝殿。 怀中的公主鼻息呦呦,闭上了黑浓的眼睫,安静地被他抱在怀中。 她酒醉的厉害,并不想再挣脱他。 江微之步履深稳,抱着她像抱着一整个山河,沉甸甸的在心上。 霍枕宁闭着眼睛,眼角却悄悄地滚落了一颗泪珠。 就当是年少时的一场梦吧,她不愿再和他争吵了,就这样慢慢地走着,安静地结束吧。 她昏昏沉沉的,轻声问他:“我有些困了,你说个故事与我听吧。” 江微之怔了一怔,嗯了一声。 他同她说。小时候母亲为他讲的那个刻舟求剑的故事。 他的语调温柔而安静,轻轻说着那只小舟,那个笨笨的人。 公主听着快睡着了,可仍能在他讲完的时候说一句:“再说一个。” 江微之心中默默,再度说起母亲同她说过的故事。 管庄子刺虎说完,又说了次非斩蛇。 一路轻轻地说着,终到了寝殿之外。 他停住了脚步,轻轻看着怀中闭目而歇的公主。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安,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公主在他的怀中温顺而安静,长长的眼睫垂在白皙精致的面庞上,微微颤抖。 她没有睡着。 “再说一个。”她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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