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屋先住上一宿。 孤月如钩,凉风如水,猫儿撒娇的叫声渐歇。待院落中回复静谧,容非关上门窗,取下纱笼灯罩,坐于案前,以锉刀打磨圆球形的小鸟木雕。 往事随重复动作漫上心头,他至今未忘,三年前的他,是如何于悲痛中肩负重担,从贺七公子成为贺七爷。 只有紧密围绕在他周边的人,如楚然,以及东杨、南柳、西桐、北松四名护卫,才知悉他所经历的磨难,包括暗算、刺杀、栽赃、陷害。 容非待他们五人最为信赖,名为主仆,实有几分兄弟情谊。他命他们私底下按照原来的称呼,不似其他人那样改唤他“七爷”。相较之下,跟随贺依澜的四名护卫,对容非更为恭敬。 静下心来,容非认为,有必要弄清楚容家和秦家的恩怨。 否则,他与秦茉下半辈子朝夕相处,难免疑神疑鬼,心中有刺。 可万一……父亲的死因,当真源于“风影手”的出卖,他还能全心全意爱护秦茉吗? 一时间,容非百感交集。 寂静中,一嘶哑嗓音如从虚无处飘渺而至。 “宝贝……儿子……长宁镇秦家……钥匙……” 父亲临终前浑身是血、颤抖着将黄铜片塞入他稚嫩小手的场景,冲破十八年时光,重现眼前。 容非咬住下唇,眼角微湿,下意识捏紧钥匙,手指因而失了血色。 姑且不谈这钥匙是否能开启青脊所寻密匣,他相信,心中谜团的答案,就在其中。 他得亲自去秦茉的房间找一找。 ………… 天气时好时坏,晴时艳阳高照,偶尔骤雨来袭。 一层秋雨一层凉,秦茉担心容非衣裳不够,请人给他和护卫加急订做了几套。 这一日,秦茉正与容非在前厅谈论日常琐事,听下人入内禀报,贺少东家和孟四小姐午后来秦园作客,她有些懵。 这对表兄妹如此热衷于与她作伴,还真叫她“受宠若惊”。 幸好,贺祁与孟涵钰初次到访,还有点礼数,懂得提前一个时辰知会。 不然,大模大样径直闯入,与容非情敌见面,估计得打起来。 秦茉自知目下局面尤为尴尬,她与容非一处,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又怕此事处理不好,会得罪贺家,连累家人;但若只为避冲突而利用、欺瞒对方,她又暗觉此举过于下作。 是时候,大大方方将容非介绍给贺祁与孟涵钰认识,再委婉地宣告,这位便是她的意中人,不管得到多少冷眼与嘲笑,也要告知他们——她正是放着贺家树大荫凉不要,偏要去拔路旁的野草。 “容公子,我知你与贺少东家有过不愉快的争执,不过现下他已之前狂傲,不如……你和我一同招待客人,顺便交个朋友?” 她刚开口留容非一同应酬,他却笑容古怪,眼底既有戏谑,又有闪躲,笑道:“姑娘有贵客到访,我就不叨扰了。” 兴许是二人相处时日久了,虽无亲热举动,却于闲谈间加深了解,心意互通,而今容非对于贺祁造访已没多少醋意,相反,他略微不耐烦,还暗藏不屑。 秦茉只道他懒得应付外人,没作强求,为哄哄他,相约明日作陪。 容非离开后,秦茉嘱咐下人准备迎客,众人烧水、清洁、焚香、轻扫落叶,忙得不亦乐乎。 先前在主院居住时,秦茉屡屡收到孟涵钰所赠,遗憾拿不出得体礼物回赠;此番身在秦园,她心念一动,持灯从书房里侧进入地下库房。 她久未至此,深觉门锁比想象中干净,微觉奇怪。 打开铁铸大门,内里尽是各式各样的藏品,大多数年代久远,亦无处可考。她知贺祁喜好折扇,给他找了一柄象牙镂丝折扇;而记起孟涵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