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花灯实际却是一张图,上面画有城市,江河,道路,人物,马车帆船,仔细一看,不正是西昌城么?看到李绩疑惑的目光,卫小娘子轻轻道: “这是父亲生前画的,他说以后要是游历天下走的远了,看看这副图,就能想起家乡的样子。我把它做成花灯,有了亮光,父亲九泉之下,也能看到的……” 看的出来,小娘子和她父亲的感情很深,让人晞嘘。但问题是,这样一副图,却怎么作诗?正当李绩幂思苦想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呦,还真有人敢在这处灯棚提诗呢!” 周家子摇着折扇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长随,他是个伪士子,平日里更多的,却是和西昌一些混混流氓混在一起,其父为西昌典史,官不大却有些实权,周家和卫家在商业上很有些龌龊,以前卫父在时不敢多事,现在卫父死了,自然要跳出来得些便宜。 “我道是谁?原来是个外乡来的羊牯,知道我是谁么?”周家子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你是谁我不知道,我是谁你知道么?”麻烦找上门,李绩怎肯退缩?他本亡命而来,又何惧亡命而去?这等纨绔最是欺软怕硬,他见的多了,大城市的混混,未必比小镇上的混混更敢见血。 “哪里来的贼厮鸟,嘴还很硬,今次灯节卫家灯棚就不能有人提诗,这便是小爷的规矩,你仗了谁的腰子竟敢杵逆于我?”周家子走到近前,满嘴酒气扑面而来。 李绩转身,扬手,‘啪’的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周家子脸上,还未站稳,又被李绩拎住衣领拉到身前,扬了扬手中断剑,“吾便是仗了它的腰子,你待如何?” 周家子被一耳光扇的正发蒙,看着对方手中断剑,听到对方的话语,忽然想起某种牵扯,不由心中大惊,急忙喝止住几个长随,“这位,这位……你,您……” “滚!”李绩一把推开他,“莫再让某看见,否则栖霞都救不了你。” 周家子闻听此言,脚底一个踉蹌,再无怀疑,掩面急匆匆离去,后面跟着几个莫名其妙的长随。 李绩如此作为,倒不是弄险,自来这个世界,他已慢慢发现道家在这方天地无与伦比的影响力,竟比之官府还要强盛几分,在方才人群的谈论中,他已知道轩辕是个比栖霞派还要强大的存在,卫父是轩辕弟子,断剑也是轩辕所出,所以故意暗示周家子自己与轩辕有关,果然便吓跑了对方。 当然,这个事是经不起推敲的,但佐证需要时间,明日自己就将离开西昌,又怕他个甚? 这一打岔,反倒让他有了想法,也不犹豫,直接挥毫写道: ‘东南形胜,三江都会,西昌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猗,竟豪奢,重湖叠峦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戏钓叟莲华。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月氏国魏国光。’ 卫小娘子一边看,一边哭,泣不成声的喃喃道:“父亲看到会喜欢的,一定会喜欢的,这就是我们的家啊。” 把断剑揣入怀中,没有再打扰沉浸在悲伤中的卫小娘子,默默的隐入人流之中。柳永的‘望海潮’,此时此景,秒杀。 青苍江堤岸距离西昌城不过四,五里,不过中间隔着的,是大片的棚户区,所以道路无数,时间还早,返城的并不多,而出城看灯的要出早就出了,现在也没人往江堤赶,故此在这片棚户区找个僻静地方很容易。 李绩只捡僻静处行走,不多时,几个黑影便追了过来,两人在前,两人在后,还有个在弄口把风的,倒是配合默契。一个胖大黑汉子晃着膀子走到近前,“这位公子,俺黑虎却是要向公子借件物事。” “要钱?要物?要命?”李绩冷冷的看着他,他没时间和这些混混厮扯,要钱物便揍一顿,要命那就更简单,杀了便是。 “呵呵,这位公子好胆量,命俺黑虎是不要的,为十两银子犯不上,俺……” 话未说完,一个拳头迎面砸下,小巷里一阵鸡飞狗跳,不多时,李绩面色轻松的走出巷子,后面几条黑影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六月初七清晨,西昌城北门,一骑双马急驰而出,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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