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至此。糜芜似笑非笑地瞧了崔恕,轻声问道:“眼下该怎么办?” 也许是她的笑容太美,也许是酒意作怪,崔恕竟顺着她的口气问道:“你想如何?” “你想法子逃吧,我留下。”糜芜瞅着窗外面刚刚下了竹桥的汤升,口中说道,“只要你不在,我就是撞上他也没事。” “逃?我此生从未逃过。”崔恕道。 “那你说怎么办?”糜芜横他一眼。 灯光已近在眼前,耳边传来小内监的声音:“桥底下的草坡被人踩过,像是男人的足迹,汤总管,是不是在附近细找找?” 糜芜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崔恕赭色的袍角底下,灰色丝鞋的白底子上,也沾着水迹,心念急转之间,糜芜迅速蹲身掏出帕子,匆匆将进屋时的脚印擦去,却在此时,灯笼的光映上窗棂,汤升踏上一步,伸手推门。 腰间一紧,崔恕伸臂揽住她,糜芜在匆忙间伸脚将最后两枚脚印擦掉,跟着身子一轻,早已被崔恕带着,跃上了房梁。 眼前倏地一亮,汤升举着灯笼向屋里照了照。 崔恕来不及多想,只搂紧怀中人,向粗大的梁柱上一趴,借着横梁的阴影,隐住了身形。 脚底下,汤升提着灯笼走进来,在屋里四处走了一遍,仔细查看。 糜芜身前紧紧贴着横梁,身后压着崔恕坚实的臂膀,异样的感觉徐徐袭来,糜芜定定神,从敞开的门里居高临下地望出去,就见几个小内监打着灯笼四下分散开寻人,竹林中照的通明,也幸亏方才及时躲上来,否则定然要被撞见。 竹桥上又一阵响,一个宫女匆匆走来,道:“汤总管,皇后娘娘吩咐奴婢给您传个话,让您务必尽快找到六皇子,以免六皇子醉后不便,不是耍处。” 久未打扫过的横梁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崔恕蹙了眉,敏锐的嗅觉却从灰尘气味中分辨出了糜芜幽细的体香,脚下是近在咫尺的危险,怀中是日夜肖想的女人,崔恕心中烦乱之极,却在此时,瞥见她乌溜溜的黑眼珠向他一转,跟着撇了撇嘴。 是了,她是笑他酒量不佳,平白给了皇后一个到处找他的理由。崔恕移开目光看着底下,就见汤升提了灯笼,向屏风处走过去,一处处耐心查看着。 她的香气渐渐压倒灰尘气味,顽固地向他鼻子里钻,崔恕有意挪开些,却又担心她失足滑下,只能努力控制着心神,一动不动地伏低了身子。起初还见她时不时瞥他一眼,后面她也不再看他,只是低着头,神色恍惚。 她在想什么?莫非又在盘算该如何对付他?这次她想要的,又是什么? 可此时糜芜的心中,却是与他一样烦乱。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混杂着郁勃的酒气,无孔不入地包围着她,让她不停地想起与他的几番纠缠,唇上渐渐地热了起来。 糜芜恍惚意识到,其实今晚并不是必须要来见他,这些话,原可以让谢临告诉他,甚至也可以不向说他什么,只要她不动他不动,皇后备下再多后招,也都只是徒劳。 可她竟还是千方百计来见她,也许她生来便喜欢冒险,哪怕这些日子以来前所未有的安逸生活让她放松了不少,然而在嗅到危险的一刹那,她还是动了。 也许就是因为从崔恕身上嗅到了同样危险的气息,所以她才几次三番,与他纠缠不休。 汤升早已查看过一遍,迈步向门口走去,问道:“找到不曾?” “没有人。”小内监三三两两答道。 汤升走出门外,道:“往披香亭那边再去看看。” 大门关上,灯光消失,脚步声渐渐走远,四周恢复了寂静。 腰间又是一紧,崔恕揽起她跃下横梁,脚尖触到地面的一刹那,崔恕松开了她。 酒香忽地淡下去,糜芜在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中快步向门口走去,低声道:“到外面说吧。” “就在此处说。”崔恕向椅上坐了,淡淡说道。 糜芜怔了一下,跟着领会了他的意思,此处刚刚从头到尾找过一遍,应该不会再折返回来,因而最是安全。 她便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道:“我方才意识到,不该来见你的,若是我们一直不动,皇后自然无法下手。我该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 腕上一紧,已经被他攥住,就听他冷冷说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把我当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