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到对方神情,但老伯爷此刻心情,却是可想而知。 好不到哪里去。 “找我替你祖父想办法?”老伯爷听见他问安的声音,转过身来,沉沉看着他,摇了摇头,“你觉得,我能替他做什么?” 柳宗全垂着眼,道:“您在朝堂多年,有不少至交好友,可否请您帮忙打听打听,三司到底打算拿祖父如何?” “至交好友?”老伯爷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他当初是有不少好友。 有一些留在了临安,有一些跟着先帝迁都进京。 朝堂关系风云变幻,他们“武昌伯”的爵位虽是世袭罔替,可渐渐的,也就是个空壳子了。 有爵位、有闲钱,门面依旧风光,内里人人着急。 谁稀罕个空壳子? 谁不想在朝中说得上话? 他们不想远离朝堂,做个闲散,思前想后,就借着以前的一些老人情,和沈家一到了。 沈家彼时蒸蒸日上,他们这些跟着沈家做事的,也想大展雄图。 却是眼看着他起高楼,又眼看着楼塌了。 沈家完了,他们这些围绕沈家建立起来的人脉,烫手至极。 割裂吧,往后单打独斗;继续抱团吧,迟早被皇上收拾了。 “我退下来很多年了,你舅舅也承爵多年,这个家里,如今是他做主,”老伯爷道,“两家姻亲,看柳大人出事,我亦心焦,只是这张老脸现在在外面不值钱了。” 柳宗全听出了老伯爷的推脱之意,一时没有控制住脾气,眼中闪过愤恼。 老伯爷看在眼里,不想与他多做口舌之争,转过身去。 柳宗全握着拳头,此刻若退缩了,就没有机会了,他道:“我想请老夫人出面,问问定安侯夫人。” 老伯爷睨了他一眼,知他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终是长叹。 罢了,说到底,也是这孩子孝敬祖父,为他们柳家奔走,这没有什么不对的。 “去吧,”老伯爷道,“我也会给你舅舅说一声,尽力而为。” 柳宗全退出书房,去往后院见老夫人。 武昌伯老夫人知道他的来意。 这两天,她也没少辗转反侧,一面觉得柳仁沣惹事太多、硬救得惹一身麻烦,一面又觉得,到底是姻亲一场,官场上还要相扶相携,两个念头翻来滚去的,各占一会儿上风。 此刻见了柳宗全,见他一脸疲惫到要哭的模样,她老太太不由心疼起来。 隔了房的侄女儿生的外孙儿,是没有嫡亲的关系近,但这些年往来,有好有不好,但看他如此,还是“好”更多些,自是心疼的。 这一心疼,便松了口了。 “你莫要着急,”武昌伯老夫人道,“我这就递帖子,不,不递拜帖了,直接去燕子胡同。” 递拜帖,一来二去,耽搁时间,万一叫侯夫人婉拒了,她岂不是上门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武昌伯老夫人收拾妥当,备了马车,进了燕子胡同。 内院里,桂老夫人小口抿着绿豆糕。 年纪大了,吃食上不得不讲究,每一顿都不能吃满,中间再添些点心,对老夫人的身体最是合适了。 连这绿豆糕,都是乌嬷嬷依着老夫人的喜好做的,少放些糖,口味清淡,好在香气足,细腻软绵,很是好吃。 温宴也吃了两块,道:“这绿豆糕是好东西,黑檀儿前回舔得胡子上都粘满了。” 桂老夫人呵得笑了。 曹氏快步进来,道:“老夫人,武昌伯老夫人来了。” 桂老夫人“哦”了一声。 温宴眨了眨眼睛:“我就说她老人家得来这一趟吧。” “也是难为她了,”桂老夫人让曹氏去请客人进来,自己擦了擦手,靠着引枕坐好,又整了整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精神,道,“宴姐儿,老婆子给你露一手。” 温宴没有与武昌伯老夫人打照面的打算,笑着避去了后头:“那我就在这儿听您与她说话了。” 武昌伯老夫人迈进来。 桂老夫人招呼她道:“稀客啊!快请坐吧。我这两天腿脚不行,没有出去迎你……” “老姐妹了,什么迎不迎的,”武昌伯老夫人堆着笑在桂老夫人对侧坐下,“呦,吃点心呢?”m.DaminGPUMP.coM